“是,我孟浪了。”丽萍感觉抱歉的将手缩回来,但是墨阳却觉得变空虚了。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突然的就抓住丽萍的手。
“你在干什么?快放开二公子!”
小夏小秋娴熟的合击而来,他却连看也不看,挥袖就将她们一起震开。
“不要妄动内力!”丽萍制止他,“小夏小秋,别过来。”她模模他的额头,柔声关怀,“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不要以为我不会杀妳。不要相信我,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他甩开了丽萍的手,“出去!别烦我!让我安静一下,再也不要拿什么鬼信给我了,滚!”
“你……”小秋怒气冲冲的上前,“你以为你谁啊?我们才不欢迎……”
“小秋。”丽萍沉了脸喝止她,“我们都出去吧。”她转而温柔的对墨阳说:“别动气。我把书放在这儿,你有时间就看看。下午我还有课,你先休息一下。”
领着小夏小秋,丽萍轻轻阖上客房的门。
“二公子,留他不得。”小夏焦急了,“留着他,连我们都有事情,因为武林各大门派、黑白两道都在追杀他!虽然有谣言说,他已经死了,但是妳看,他还活生生的坐在我们院子里!天啊,二公子,求求妳,让我写封信给丽刚小姐,让她来处理好不好?”
“不行。”丽萍皱眉,“断然下行。妳也知道丽刚嫁给了鬼捕燕无拘,我这妹夫最是铁面无私,让他知道墨阳未死,说什么也会把他逮了去。就算他要为以往的过失赎罪,也该等身体好了。他眼下这样的病体,哪能熬得了旅途劳顿、大狱卒灾?不成的。”
她拉着小夏和小秋的手,又道:“怎么了?丽刚来的时候,跟我们说过墨阳的事情,那时妳们也陪着流泪。你们不是明白他的种种皆非己身所愿,而是生父自私暴虐,扭曲了他的性格和人生?怎么人在我们这儿了,却惧怕厌恶若此?且听我一回,让我尽力医治他。若他愿痛改前非,世间岂不多一武艺高强的好人?若他不愿意,我也会尽力软化到他愿意为止。所以,别把他的事情告诉丽刚。”
让秀雅的二公子这样拉着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就算要她们跳楼,大概也点头跳了,何况只是保守个小小的秘密?
两姊妹愣愣的点了头,等丽萍走远了,才大梦初醒的面面相觑。
“完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小夏沮丧的蹲下来,周围的猫猫狗狗围绕着磨蹭要吃的,“猫、狗、老鹰……越捡越大,这次捡了『狼』回来……”
小秋跟着蹲下,模着猫咪的头,“妳确定是狼?我觉得是吃人的老虎,住到我们院子里来了。呜呜呜,我好害怕啊~~”
两姊妹抱着猫猫狗狗一起哭了起来……
下午的讲学结束,帘后的丽萍叹了口气。
科举考试有两大项目:策论和诗赋。下午的讲学是策论,学生却兴趣缺缺,有人还偷偷的看着诗选。
朝廷重诗赋而轻策论,学生的策论习作交上来,总是让她皱眉。诗赋陶冶性情,自然是好的。但是身为朝廷命官,应该胸襟开阔,对于治世有套自己的看法才对,一味讲求格律平仄,能够当什么官?总不能满朝大学士吧?
那谁来治乡治府,谁来治水安边?
她很忧心,非常忧心。
来银鹿书院已经三载,刚好去年秋天大比,几个学生都考上了进士,状元还是她的学生。院长为此高兴极了,在“秋奇园”宴开百桌,新科状元红衣白马的到她跟前磕头谢师恩,说荣耀,也够荣耀了。
状元学生仕途一帆风顺,虽是世家子弟,却有颗热诚的心,是很难得的。但是向来厌恶策论的状元学生,任官未久就时时写信回来求救,她这老师像是永远没办法让他毕业似的。
反观另一个吊车尾上榜的,很有想法,策论极其精彩,就是诗赋平平。虽说是派到金陵附近当个小小的知县,不过半年,就家家丰衣足食,夜不闭户了。偶尔有信,也是闲话家常,说说他治县的趣事,看来挺乐在其中,她这老师也颇感安慰。
哎哎,还是在策论上面多下点功夫琢磨,提高学生的兴趣才是。丽萍捧着大叠的习作,习惯性的用折扇遮面,满怀心事的走回萍踪院。
望着日头偏西,她不禁挂念起墨阳。
傍孩子取这名字就不祥。墨阳,不就是日蚀吗?天狗噬日,这一生注定坎坷崎岖啊……
丽萍轻轻推开客房的房门,发现墨阳面着墙似乎熟睡着。她把本子放在桌子上,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又看看药炉上的计时香大约还有三刻的光景,她索性坐下来改本子,等药好了,正好把他叫起来吃药,晚些才好吃饭。
丽萍正咬着朱砂笔苦思如何修改习作时,墨阳突然翻来覆去,似乎非常痛苦,一面含含糊糊的梦呓着;丽萍赶紧过去查看,发现他满头大汗,赶紧拿出手巾替他擦汗。
“六儿!”墨阳暴吼,无意识使劲将她一推,幸好墨阳寒伤沉重,这掌不到两成功力,却也让丽萍像是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到门“碰”的发出一声大响。
“二公子?二公子!”在院子喂猫狗的小夏脸色大变的冲过来敲门,“二公子,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想推门进来,但是丽萍正好跌坐靠在门上,推也推不动。
“……我没事。”丽萍有些尴尬的抚抚自己前胸,脸都红了。这掌没伤到她什么,但是,她尊为士大夫之师,却、却、却被墨阳无意的轻薄了。“我不留神跌了一跤,没事儿。”
从睡梦中惊醒的墨阳原本雪白的脸孔变得更雪白,唇上淡淡的樱色褪得一点都没有了,他慌张的抓着丽萍,在她身上模索,害她脸更红了,“伤到哪里了?我打伤妳了吗?妳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丽萍不好意思的把他推远点,“没事儿。你也没使劲打我。”
但是紧抓着丽萍胳臂的墨阳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别骗我!被我的寒掌打中……”他无意识的使劲,却觉得有股暖洋洋的内力从丽萍的体内涌出,反弹着他的寒气。
他怔了怔,这个小女人……“妳身怀上乘纯阳内功?”
听到他这么问,丽萍发笑了,“纯阳内功?哪有那回事!”她搀扶着墨阳回床上躺着,“我不是练武的料子,从来都是死读书的。”她偏头想了想,“唯一练过的,是我自己在书上看了一套『五禽戏』,觉得颇有趣,那时年纪还小,中玩半练几年,图个健身而已。上乘内功?你想太多了。”
看墨阳满脸的不相信,她拿起手巾帮他擦脸上的汗,“这有什么好骗的?若练了什么上乘内功,我也就不会对你的病束手无策了。”
她反复思量许久,真要让墨阳的内伤痊愈,恐怕需要一个纯阳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佐以金针,以内力引导寒气,打通淤塞冲撞的经脉,阴阳调和,这才有望保住一命。
但是这样高深的纯阳内功,她估算了一下,起码要一甲子以上的苦心修炼。这样的高人,恐怕世间还没有。
她不自觉露出伤痛的神情,墨阳望着她好一会儿,道:“别伤神了,我这伤没救了。”刚睡醒的墨阳显得特别脆弱,“妳跟六儿一样傻。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小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