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开车呢?”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啊。”小樱笑得极灿烂,“『小樱号』是为我打造的,只有我可以开啊。姊姊,把安全带系紧一点。”
等这台庞然大物怒吼着飞驰出去,梦芯终于明白为何要她系紧安全带了。
本以为自己开车已经够恐怖了,没想到这个娇娇柔柔、看起来像高中女生的少女,开车像在开战斗机一样!
天啊~~她知道路上没半辆车,但是小樱有必要用这种不要命的速度开车吗?她不敢看仪表板。
“小樱……我不赶时间……”事实上她想说的是--我不赶着去投胎啊!就算是失恋,也没必要因为这样车祸身亡吧?
“我已经开得比平常慢了。”小樱的笑容光洁无邪,“我也不赶时间啊,我们很快就到了。”
“小樱……”她几乎要哀叫起来。无神论的她,决定下车就去教堂受洗。
等到了比象猛,梦芯发现自己的脚在发抖。她应该感谢上苍……居然还能活到停车的那一刻。
“我们到了!”小樱依旧笑容可掬,“对了,姊姊,妳要找谁呀?”
“我要找比象猛的老板。”她虚月兑的瘫在助手座。来比象猛当厂长真的是个明智的决定吗?应该再……考虑考虑吧?
“妳要找伯伯?”小樱两眼茫然,想了一会儿,她有些不安,“妳……姊姊……妳该不会就是……伯伯说的那个从台北请来的女厂长吧?”
“没错,就是我。”梦芯狼狈的解开安全带,“妳也是比象猛的司机?”天啊,人手有缺到这种地步吗?连高中女生都来开砂石车?
“我是……”小樱若有猫耳朵,大概会沮丧的垂下来。“我不是每次都开这么快的。”
“身分证和驾照给我看看。”梦芯对她摊开手。这可不能开玩笑,开砂石车这么危险,不能让高中女生无照打工的。
小樱怯怯的递给她。
梦芯看了一眼,揉揉眼睛,反复的看了好几次。
呃……小樱跟她同年,而且身分证上面……还有配偶。
“啊炳哈……”小樱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梦芯也悲惨的笑了,而且越想越好笑,开始捶着车窗拚命笑。
这儿似乎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就这样,梦芯进入了比象猛。
没有想象中的困难,梦芯很快就进入状况。或许花莲比象猛砂石场的会计作业不是非常完善,也有许多传统产业的缺失,但是这些挑战让她乐此不疲。
白天,她总是手握对讲机怒吼,要司机别打混,赶紧回砂石场载运下一趟。除此之外,最常听见的就是--
“还有,那个小樱,妳再接到超速罚单,我就剥了妳的皮!”这个小泵娘需要人好好整治。
“啊……梦姊姊好凶喔……”每当小樱哭丧着脸这样回答,总让梦芯涌现隐隐笑意。
她又重新穿起洗到发白的工作服,窈窕性感的身材,在连身工作服下依旧展露无遗,但是司机和老板都知道她的脸长在哪儿,常常臭着脸和她对吼挥拳,但是吼完了,大伙儿还是一起去喝酒、打香肠。
这儿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繁文俗礼,或许她真正适合的地方,是这里吧?
她和小樱成了很好的朋友。活力充沛的小樱,总是拖着她东奔西跑的去小镇游览,孤单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还是没告诉任何人她到花莲的事,就只拨了一通电话给李宓舒。
没想到两天后,李宓舒也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这儿。
“……我知道峻航要聘妳当秘书,他们的待遇很优渥。”见到她来,梦芯不是不感动的。
“呵,我知道,但是我比较喜欢服侍女王陛下。”她伸了伸舌头。
“这里很苦。”梦芯坦白说,“工作环境很差,待遇也不如台北。”
“跟女王一起流放,不是很浪漫吗?”李宓舒笑瞇了眼睛。
梦芯实在拿她这种浪漫没辙,“那妳拿杨特助怎么办呢?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只要心在一起,天涯也只是咫尺。”李宓舒推推眼镜,“而且,他每个礼拜都会来花莲度假,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休闲生活呢。总裁……不,现在应该叫厂长了。厂长,妳又拿冯总裁怎么办呢?”
她不自在的别过头,“不怎么办。我们吹了,就这样。”
“一句话也不留吗?”李宓舒眼神温柔,却有着深重的压迫感。
“不用。”她静默了半晌,“……他知道我的。”
就是知道快要崩溃了,所以她才仓皇出走吧?留下来面对崩溃的情感……她做不到。
她和光均都累了。
如今,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有挑战性,只有在临睡前……也就那么几十分钟,会感觉到脆弱。这样比较好,真的。
在玉里小镇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新鲜。
她寄住在老板家附近,一个叫做“六块厝”的客家小村。
村民都喜欢这个从台北来、充满威严却友善的漂亮女厂长,知道她不善理家、做菜,隔壁的欧巴桑常来她家里帮忙,怕她星期假日没东西吃会饿死,都热情的招呼她到自家吃饭,不然就送了一堆菜过来。
村里的孩子也都喜欢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她家都特别的斯文有礼,不敢吵闹。小孩子不懂什么叫做女王气质,但是仰望着这样美丽又雍容的阿姨,再皮的孩子也会安静下来,就怕阿姨把自己轰了出去。
她赞赏的一笑和皱眉的沉默谴责,比什么都重要。
“歹势,我们家的孩子都跑来烦厂长……”附近的妈妈慌张的去梦芯那儿找小孩,发现自己家的猴死囝仔居然斯斯文文的坐着看“神隐少女”卡通,眼睛都直了。
原本在看书的梦芯放下书本,“不会的,他很乖。”
正在啃仙贝的小樱噗的一声笑出来,险些喷到正在打中国结的李宓舒,“抱歉抱歉……那孩子是附近的孩子王,到处欺压比他小的孩子,可来这儿却……哇哈哈……”
“在女王的宫殿,没人敢造次的。”李宓舒也笑了出来。她也住在附近,没事就来梦芯这儿,跟孩子气的小樱一见如故。
“什么女王的宫殿?宓舒,妳的浪漫症候群没救了。”梦芯坐在摇椅上,夏日炎炎的假日午后,冷气安静的运作着,附近的孩子们到家里看VCD,她一面看书,一面跟挚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真是在台北时想也没想过的悠闲生活。
“真的满像女王的欸。”小樱抬起头,声音甜蜜蜜的,“那我是什么?我是开道的带刀侍卫吗?”
“让妳开道,大概会一路死伤无数。”梦芯没好气的响应,“我说小樱啊,妳到底要接多少罚单啊?妳这个月已经--”
“我知道错了。”小樱缩了缩脖子,“但是开得跟乌龟爬一样,『小樱号』会哭泣啊。”
“妳喔……”梦芯无可奈何,“妳家庄老师咧?假日不跟妳的庄老师出去玩,窝在我家干嘛?”
小樱和东大的教授结婚,婚后一直不改称呼,仍然叫他庄老师。
“庄老师去台北开会,顺便去探望他妈妈。”吃完一包仙贝,小樱又开了一盒花生糖来吃。
“妳可以跟着去呀。”
“不行。他妈妈有癌症,动不动就昏倒。最重要的是,他妈妈讨厌我。”小樱伸了伸舌头,“既然彼此讨厌,又何必去找气受?反正她不认我这个儿媳,我也不认为她是我婆婆,孝顺这重责大任让庄老师去执行就好了。”
梦芯抬起头来,惊诧的望着她。“但是婚姻是两个家族的结合……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