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秘书一接到电话,立刻苍白着脸跟萧夫人请假。
“他……他住院了?”萧夫人的唇瞬间毫妩血色。“妳去吧,我等等也会赶去医院。看他需要什么……倾萧氏的力量,都要为他达成。”
刘秘书擦干眼泪,匆匆的跑了出去。
一到医院,她焦急的等待萧潇的化疗结束。
等萧潇能见她的时候,精神已十分委靡。
“麻烦妳了,刘秘书。”他勉强挤出一抹笑,“请帮我草拟两份文件,一份是让渡书……”望着天花板一会儿,“一份是遗嘱。”
“萧先生!”刘秘书轻叫,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拜托妳了……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只能拜托妳……帮我做这件事情,拜托……我怕时间不多了……”
“不会的!”刘秘书越哭越厉害,“萧先生,你熬得过来的,不要这样说……”
他熬得过这关吗?检验报告还没出来,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闭了闭眼睛,他恢复了镇定。“请帮我草拟这两份文件,交给律师。”
他非镇定不可。在这生死关头……他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唐恬,他一定要镇定。
他答应过的,绝不让她孤苦无依。他答应过她的--那个他最爱、最爱的恋人。
第七章
为什么他突然要开会?
唐恬焦躁不安的在家里等了二天,连睡梦中都竖直耳朵聆听外头的动静,只要稍有声响,总以为是他回来了,却失望的发现不过是风的捉弄。
第四天,她无精打采的扫着空寂的花园。钢青色的天空,是台北冬日少有的晴朗,但是,她的心却深深埋在寒冬的阴霾中。
凝视着沉郁的天空,她轻轻叹一口气,正要收回视线,却看到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寂寥的花园中,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萧潇正对着她微笑。
她将竹帚一丢,欢呼着冲进萧潇的怀里,泪水不听话的汹涌而出。
“怎么哭了?我不是要永嘉告诉妳,我要出门几天吗?”萧潇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妳气色很不好呢。怎么了?这几天妳一定没好好的吃和睡,这样不行喔。”
说她的气色不好,但是,他看起来更疲累。
“你……你还说我!你为什么……”唐恬慌张起来,“你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萧潇不大自然的模模自己的脸,“我大概是累了。这几天天气冷,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
唐恬慌忙把他拉进屋里,开了暖气,又倒了杯热开水,叨念着,“你喔,这么大的人了,自己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妳不在我身边呀。”他温驯的接受她的照料。
“谁教你不带我去!”她跺脚。
“怎么可以?妳也有自己的工作。”他留恋的看着这张稚气的小脸,“这几天妳恐怕得自己去上班,因为我感冒了,开车接送妳不太好,怕传染给妳。”
“我自己会搭捷运的。”唐恬依偎在他身边,“我会打理自己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叫熟识的出租车接送妳好了。妳这个小路痴,我实在是放不下心。”他微笑。
拗不过他的坚持,接下来的几天,唐恬每天搭出租车上下班。
只是,他的感冒一直没什么起色,神情越来越疲累,却仍是笑着目送她出门。
等唐恬一出门,他的微笑就消失了,显得分外的萧索。
一个月,顶多就只剩一个月。明明知道检验报告的结果,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能够熬过去。
这苦寒的冬,似乎永远盼不到春天的消息。只有当唐恬回来时,他才能暂时把现实拋在脑后。
随着天候越来越寒冷,他在室内也戴着毛线帽。他告诉唐恬,他怕冷。事实上他不怕的……只是,化疗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他不想让她发现。
他分外珍惜轻拥着她的时刻,每一秒,都像是跟上天偷来的春天。他很庆幸自己没让情感啃噬了理智,他和唐恬之间,只有纯粹的爱恋,没有的关系。
纯洁的唐恬,仍可以微笑着迎接未来的幸福。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剩下的一个月里,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这天,寒流来袭,他轻拥着唐恬,在开着暖气的客厅里,一起望着落地窗外灿烂眩目的万家灯火。
“你冷吗?”唐恬担心地问,拖了毛毯过来,将两个人密密盖住。“你有再去看医生吗?为什么感冒这么久还没好?”
“呵,妳没听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他心里充满了绝望过后的平静。
检验报告静静的躺在他的抽屉里。既然一切都底定了,也就不用再担心。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她顽固的扳过他的脸,“我要陪你去,你不可以说不要。”
萧潇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贪恋的望着她的眼睛,“我爱妳,唐恬。”
她的脸一下子绯红了,“……我知道。我也爱你呀。”满足的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我永远爱你。”
第二天醒来,唐恬发现萧潇已经出门了。
她慌忙地梳洗,不禁埋怨起他来。明明说要跟他去医院的,为什么不叫她?
匆匆的跑下楼,却发现萧潇正在街头转角跟人说话。
那位娇艳的美人儿--是宁馨。几乎一年没有她的消息,她怎么又会跑来?
唐恬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她躲了起来。
距离太远,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宁馨在流泪,拉着萧潇的手。
这狠狠地刺痛了她。第一次……她知道嫉妒的滋味,像蛇的毒牙刺进心脏,染毒、也染黑了心。
为什么萧潇不推开她?为什么萧潇反而轻拍着她的肩膀?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起搭出租车走了。
唐恬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滋味。
宁馨脸上的泪,和萧潇安慰的神情……
萧潇说,他爱她。但是,他跟宁馨又是怎么回事?爱……是这样的不稳固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一切部是这样的不稳固、脆弱。
“我还可以去做点心。”她喃喃着,“我还是有地方可以去的。”
惨白着脸,她一大早就到了饭店。
同事们有些讶异,只见她不发一语的卷起袖子,开始帮忙清洗锅炉。
“唐恬,妳这么早来干嘛?”同事奇怪地问。
“呵,今天没什么事,就早点来上班了。”她随口敷衍,捧起一大叠沉重的烤盘,沉默而勤奋的工作着。
今天,她的点心做得特别好吃,但是,永嘉却因为这样华丽极致、却隐含绝望的美味,而感到有点担心。
“出了什么事情吗?唐恬?”他试探的问。
唐恬沉默的摇摇头,勉强扯了下嘴角。
“妳可以下班了。”一定出了什么事情,难道……她发现了萧潇的秘密?仔细端详她,却又觉得下像。如果是的话,她一定会逼问自己的。
唐恬停下手,抬头望着天花板,“……是啊……我该下班了。”
总是要去面对,躲避是没办法解决事情的。
她沉重的搭上萧潇替她安排的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友善的跟她攀谈,“唐小姐,妳中午怎么不在家啊?我按了门铃半天,连萧先生都不在,我只好先走了。”
“对不起……”她吶吶低语,“我早上先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