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梅妃起身,娇美的脸上满是狞笑,“替皇上『治伤』。”她挥手示意太医上前。
“谁敢动!”雪荷抱紧东霖璿,厉声喝令,“谁敢上前,我以弑君之罪处置!”
“你是什么东西?”梅妃轻蔑地冷哼。
但是,她身后太医的脚步却迟疑了。
一见他踌躇不前,梅妃狂怒起来,“她什么也不是,你怕她做什么?”
“我是东霖王朝第一夫人,东霖后!”雪荷怒斥,“梅妃,我统御三宫,你敢无礼?!”
“那是皇上病重,胡言乱语说的瞎话,你还真的信了?”梅妃嚷著,“太医,你慢吞吞的在干嘛?”
大医让雪荷凌厉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脑袋,结结巴巴的,“皇……皇后娘娘,让小的看看……”
“皇上若死了,不但你脑袋不保,一家大小都要跟著掉脑袋,你仔细想想!”雪荷不为所动的瞪著陌生的太医,话却是对著松妃说的,“松妃娘娘,皇上还有一口气。”
这时,段莫言和石中钰已经领了十来名侍卫在窗外躲著。屋内剑拔弩张,虽说宫人、秀女的功夫没什么,但是敌我人手悬殊,难保不会误伤了皇上和皇后。
段莫言按著剑的手,已经冒出汗来。
另一头,让雪荷点了名的松妃,倒是为难起来。看皇上这伤……恐怕是没救了,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时间拖了这么久,难保皇上那票死忠的臣子不会赶来救驾……
再说,若让梅妃如愿,她又有什么好处?望了望眼中冒著火的雪荷,她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松姊姊,竹姊姊。”雪荷的声音软下来,“我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吗?我相信你们都焦急皇上的伤势,今天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咱们还是好姊妹,可好?皇上一定会活下去的。”
瞥见窗口似有人影浮动,看来梅妃大势已去。松妃笑了笑,“唉唉,我糊涂了。皇后娘娘,你这么说,我怎么担待得起?大家都是忧心过度了,瞧这太医也面生得很,我倒是病急乱投医。我们这就回去,顺便去催太医府吧。”她福了福身,撤走了自己的人马。
竹妃见她走了,怕皇上又醒过来算帐,想了想,也带走了自己的人。
“你们……你们……”梅妃气得直跺脚,“你们原本答应的!真不是做大事的人!”
她啐了一口,示意自己的人动手。
畏於主子的婬威,这些宫人和秀女挪没两步,石中钰和段莫言便带著侍卫闯了进来。
“石中钰、段莫言特来救驾!”石中钰中气十足的喊著,“不相干人等驱逐皇侧!”
知道安全了,雪荷反而瘫软了,抱著气息微弱的东霖璿哭了起来。
她封后的第一天,丈夫就性命垂危。
雪荷宁可用后位和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东霖璿安好无恙。
只要他能好起来,她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要。
第九章
东霖璿的伤势相当严重,由於刺伤了心脉,加以耽搁了时辰,导致失血过多。
太医开了药方,尽力救治,但是伤口虽然愈合,他却仍昏迷不醒,发著高烧。
石中钰天天在外头寻访名医,兼以处理国政;段莫言则重披战袍,在滴翠轩坐镇。
雪荷衣不解带的陪在东霖璿身边,凡事不假他人之手,连药汤都自己先喝过才敢喂他。
石中钰疲倦的进了滴翠轩,叹了口长气。
“娘子,怎么样?事情有没有传出去?”皇上一倒下去,各地蠢蠢欲动,他虽然忧心,又担心祸起宫墙,一步也不敢离开,只能乾著急。
她焦躁的踱步,“陈州节度使自杀了。”
“什么?”段莫言吃了一惊,“他的家人呢?”
“说起这事就奇怪了。陈州节度使自杀,他的妻儿十人被发现全死在遂紫江里。”石中钰抹了抹脸,“肯定有人胁迫陈州节度使兴兵,又杀了他的妻儿灭口。”
这个人,大家都知道是谁,却拿他没办法。
“终究要教他偿命的。”段莫言喃喃著,“总有天理昭彰的一天。”
“嗯,我已经布线了。”石中钰点点头,视线瞥向内堂,“皇上这伤还没有起色吗?”
段莫言摇了摇头,神色黯然,“我看……这一剑真的刺得太深了……”他不光拿东霖璿当皇上,也把他看得跟自己兄弟一样,沉痛的静默了一会儿,才又续道:“我用了个险招,娘子,可医得医不得,得看天意。这事也得跟皇后娘娘商量一下。”
望望内堂两眼无神的雪荷,石中钰叹口气,和段莫言一起进去。
“皇后娘娘。”
雪荷抬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阖眼,神情憔悴,“阿娘、阿爹,叫我雪荷就好了。”她泪盈於睫,却没有哭,“可有好医生了?”
石中钰欲言又止,“……雪荷,这样重的伤,没有人活得成。表面愈合了,里头部是脓……偏偏包在心脉,这样是活不成的……”
“璿不会活不成的。”她不肯相信。
“有人活了下来。”段莫言叹了口气,“静海虎岛有个海盗头子叫李松涛,曾挨过一剑,险些贯穿心脏,人人都说活不了……刚巧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大夫动刀子,开了伤口治好了他。不过,即便像李松涛这般强悍,武功底子又深,也足足调养了半年才好。所以说,这是九死一生的方法,若不到最后,是不能用的……”
“为什么不用?”雪荷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这就用吧。现在不是最后,什么时候是最后呢?”怜爱的模模东霖璿惨白的脸,已经瘦得两颊凹陷。“快请那位神医来!有什么后果由我一肩承担!”
“真要请『疯华佗』来?”石中钰不甚赞同的皱眉,“那老头疯疯癫癫的,行踪不定,又最讨厌当官的,怎么肯来?”
段莫言无奈的叹息,“疯华佗此刻在虎岛作客,我已经请李松涛绑他来了。”
“李松涛那海盗头子怎肯做这无钱买卖?”石中钰警戒起来。
“他在虎岛无聊得要死,正在等北国冰山雪融,好北上做海盗的勾当。”段莫言无可奈何,“不过他倒是肯来,已经在路上了,只是他想要挑件宫里的宝贝,喜欢就带走,不能跟他罗哩罗唆。”
石中钰的头更痛了。这个海盗头子要来,对后宫来说真是浩劫啊……
“我不准你们欺负她……”东霖璿喃喃说著,在高烧痛苦的梦里辗转,“她是我的皇后,是我的……是我心头的人……”
缓缓的睁开眼睛,望见雪荷在他面前笑著。怎么瘦成这样?连嘴唇的颜色都是苍白的……“雪荷,她们欺负你?”
她眼中含著泪,却没有哭,只是笑著,温柔的笑著。“没有,没有人敢欺负东霖的皇后。皇上……你……你可醒过来了……”
全身宛如火焚,只有脑筋异常清楚,他连呼吸都感到费力,再多的薰香也掩不住身上发出来的异味。他打过仗,看过死人、伤兵,知道自己这伤是好不了了。
他要死了吗?抛下东霖……抛下雪荷?
挨刺的那瞬间,他并没有为自己担心,他想到的是,自己倒下了,雪荷怎么办?她只不过是卑微的更衣,自己一旦倒下,她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倚靠。
这点执念让他勉强自己呼吸,即使鲜血汹涌的离开他的身体,他知道自己就要活不成了,但是为了雪荷,说什么也得清醒过来……
意识朦胧中,他听见梅妃尖锐的声音。她们怎么敢……怎么可以辱骂他心爱的人?她们居然欺负她,欺负他最高贵纯洁的白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