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大力的拍拍她的背,差点把她拍得吐血,“放心吧,感谢你啊,月季。我找到反抗暴权统治的方法了,哇哈哈……”
听着她的笑声,月季实在很想替那个倒楣鬼祈祷一下。
仔细想想,这个动不动就要扣她点数的死家伙,还是有弱点的。他的弱点就是彻底的讲理。
所以,当务观皱紧眉、交叉双臂,严厉的指责她没叠被子就去上学时,紫薇一反过去马上抗辩的态度,反而变得客气有礼,“陆哥哥,是我疏忽了……但是,绅士可以随便进入淑女的房间吗?”
务观愣了一下,“不要模糊焦点!”
“陆哥哥,我觉得未经我同意就随便进入我的房间,才是问题的焦点。”她抬头望着务观,眼底净是得意。“基本上,陆哥哥你不该随便进入我的房间,而我也不曾未经允许就侵入你的领域……你不觉得身教重于言教吗?还是你认为随意去别人房间视察是对的?”
务观哑口无言。他严谨的个性和事事讲求合理的原则,堵死了自己。
“……我是不该未经你同意就进入你的房间。”他很不甘愿的承认。
“我会尽量做好自己的内务,也请陆哥哥尊重我个人的隐私。”她噙着胜利的笑容,看起来真是刺眼。
这一回合,务观惨败!
自从发现他的弱点之后,紫薇每天都兴奋的找寻可以反击的方法。每次务观严厉的纠正她时,她都非常“谦卑”的受教,但是,他就不要落一点点小错在她眼里,连他在电话里咒骂部属无能,都会被她抓着小辫子。
“原来……男人才可以说‘靠’啊。”她慢吞吞的写着功课,掩饰唇角的笑意。“陆哥哥,你不觉得语言也有性别歧视和父权色彩吗?”
务观有些下不了台,“……那只是一种激动时月兑口而出的情绪性用词,这和性别歧视有什么关系?”
近来务观都会准时回家,顺便把公事带回来。他非常遵守教养丛书的规范,所以他在家工作的时候,也陪着紫薇写功课。
但是,这个本来只会被他激得跳脚的小女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变得这么狡狯,老是让他气得牙痒痒的。
“陆哥哥,这么说就不对了……”紫薇摇着手指,“你就不准我说‘靠’这类的字眼。”
“女孩子家——”
他话还没说完,紫薇便打断了他,“看,‘女孩子家’不能说‘靠’这样‘月兑口而出的情绪性用词’,这不是性别歧视是什么?”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针锋相对的激辩了半个钟头,而最近猛啃女性主义书籍的紫薇,成功地让务观哑口无言。
她摊摊手,“……,陆哥哥,你可以叫我住口,反正我怕你扣我点数。”
务观注视着这个小女孩,不怒反笑。轻视她只是个小女孩还真是错了,居然让这个念了一堆乱七八糟杂书的小表辩倒,自己是该检讨了。
“杂书念那么多,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功课上。”他低头翻着公文,“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们再继续讨论。”
下战书啊?紫薇得意的笑了笑。来啊,谁怕谁?
务观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回家了。
苞紫薇斗法很有趣——他们每天都会继续昨天的讨论,然后发展新的话题,再继续斗。
这个小女孩是令人吃惊的,说她成熟,可许多囫图吞枣的知识都是拼凑而成、未经过脑子消化的;说她幼稚,偏偏又有自己别出心裁的想法与观点,让他十分激赏。
这孩子的未来有无穷的希望。
被她逗气或逗笑的时候,他心里就会涌起一股怜惜。多聪慧的孩子,未来该是多么的不可限量,这让他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要将紫薇引导到正轨。
但是紫薇是这样的“野”——如果她是那种举止言谈上的“野”,倒也还好,可她“野”在聪明、不服管教,总是狡狯的逃避他的约束,有趣是有趣,但也让他很不安。
他更严密的管教她,唯恐她走往歧路,但是,紫薇总是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对抗他的管束,教他拿她没办法。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天天斗法,也斗了快一个学期。
偶尔出差,务观总是会忍不住拨电话回家,跟她斗上几句,见不到她……是寂寞的。
所以,听她说要外宿一个礼拜,他当然大大的反对,而对于自己心底的寂寞,当然不能说出口……
“你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他板起脸来,“不行!在你满十八岁之前,不准外宿!更何况还有男生!若是要小组讨论,在家里讨论就好了。”
“我不想让他们在这里迷路!”紫薇抗议,“再说,这是我们小组的修业旅行,老师也会去的,你若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老师……”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是路痴吗?”说到这个他更生气了,“你在这里住了快一个学期,居然还会迷路走到温室去!我说你啊,竟然可以把吐鲁番洼地填成海南岛,害地理家教哭着跑回家!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紫薇跳了起来,“靠,我故意的?我怎么会知道那该死的空格该填哪里?统统都填满了,就剩海南岛那个还没填,当然就随便填啊,是老师太脆弱了啦,这有什么好哭的……”
“十题没有一题填对,你是怎么看地图的啊?”明明就把大大的一张地图贴在书房了,为什么她还是搞不清楚?
“是地图不爱我,我们八字不合!”
“……”他现在可以了解地理家教为何死都不肯再来的缘故了。“我打电话跟你们老师说,修业旅行就在我们家举办。”
“不要!”紫薇抗议,“我们要去宜兰唉!陆哥哥,你不要破坏我美好的高中回忆!人家美好的回忆已经够少了……”
这句话让务观的心重重的痛了一下。
是……吗?他突然沉默了下来。当初将紫薇丢在孤儿院不闻不问,果然是错误的决定……
“你没去过宜兰吗?”望着她粉女敕的小脸。
“……孤儿院经费有限。”沉默了半晌,她轻轻的回答,突然泪盈于睫,匆匆的低下头继续写功课。
那一晚,务观失眠了。
“人家美好的回忆已经够少了……”
这句话一直在他心底回荡。
他工作忙禄,没有空、也不觉得有必要陪紫薇去旅行,可今天他才发现,不是给她吃穿用度、管教她就够了,她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是需要美好回忆的。
青少年时代对成年后的性格影响很大,他疏忽了这点。
棒天去上班的时候,他在车子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子敬,有点私事要麻烦你……”
听完了老板的计划,子敬张大眼睛,模模鼻子忍笑。
和紫薇相处了几个月,他也深深喜爱这个俏皮可人的少女。她和老板斗法的时候,同样也在书房里的他,往往要不断深呼吸才不至于大笑出声。
她让向来沉静的陆家都活了起来呢。虽然老板的想法有点异想天开……不过,并不是办不到的。突然很期待见到紫薇知道老板的计划后的神情,一定很有意思。
“总裁,我也有很多年假还没请。”他开始争取看热闹的机会。
务观当然了解这个表面正经、私下促狭的好友心里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挫败的爬爬头发,“……上帝派你们两个来毁灭我。去请你的年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