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和殊为真的很像。这种温柔的安抚……但是,她到底不是殊为。
拍着哭累睡去的若樱,云真抬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芭乐丛静静的摇曳着,试着把凉风送过来。云真回头,温柔的抚着树干。枝叶彷佛发出醉然的颤抖。
雪白的云真搂着净然睡去的若樱,丽人照水,就算衬在身后的是芭乐丛,还是非常非常美丽……
“殊为,快回来吧。”云真又叹了口气,轻轻拭去若樱的眼泪。
***
“你说什么?”正在啃芭乐的殊为问着弟弟。
礼拜天下午,难得孝为能在家看国家地理杂志,从书页里抬头,他狐疑的左右望望,“我什么也没说呀。”
没说?为什么他像是听到有人呼唤他?这芭乐坏了吗?怎么带着咸咸涩涩的味道?
看他出神,孝为也知道他困在台北很是焦急,只能同情的望着他,偏偏家里莫名其妙的眼线这么多,连话都不能畅心的说。
“殊为。”美兰贤慧的端出一盘仔细切好的哈蜜瓜,“不要吃芭乐了,那有什么好吃的?吃哈蜜瓜吧,很甜的。”
殊为闷闷的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成天在家里出现做什么。低头继续啃咸咸涩涩的芭乐。
美兰瞪着他,拚命压抑自己的脾气。刚好她的手机响了,拿着手机去阳台把满月复的不高兴发泄到花莲的倒楣鬼身上。
孝为正要开口安慰他,手机也跟着响了。饶了我吧!星期天唉!今天是手机日吗?
“喂?二哥?”他眼中闪着希望,“好,没问题。”
“大哥,”他站起来,终于有理由出门了,“二哥回来了,我们去接他吧。”
殊为松了口气,再继续闷在这里跟美兰大眼瞪小眼,他恐怕真的会想行凶。走到楼下他才问,“老二怎么会回来了?”
“我怎么会知道?”孝为也纳闷。他那个冷冰冰的二哥不在美国冷冻他的员工,回来做啥?妈妈又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不过是中暑而已。
不过可以月兑离母后几个小时,三兄弟聚一聚,实在快意得很。
即使是拥挤的机场,他们还是大老远就看到那个高个子。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合宜的西装穿在身上肃然光鲜,长相虽然俊秀,冰冷萧飒的气息却连他们那个跋扈的母后都有些胆寒。
不过兄弟这么多年,谁会怕他?
“二哥!这里!”孝为很没有形象的又跳又叫。
“湛为!”殊为也微笑的挥挥手。
他冰冷的脸也只有面对兄弟的时候,才出现温暖的笑意。“够了,猴子跳要到什么时候?”他拍拍小弟的脑袋,“堂堂庄氏企业总裁,这样像什么样子。”转头对温文儒雅的殊为,“大哥,好久不见。”殊为轻轻搂搂他的肩膀。
“我先说喔!我不要先回家去。”孝为哀求着,“我们先去坐一下,喝点凉水嘛!”想到要回家跟那两个恐怖的女人大小眼,他就心战胆寒。幸好美兰放弃他很久了,不过看大哥被这样慢性虐待,他还是觉得满兔死狐悲的。
“没有人想先回家。”他没好气,“上车吧,凯悦。”
几个兄弟很没形象的在凯悦的咖啡厅瘫成一团。
“湛为,怎么会突然回来?”殊为关怀着,“是不是美国那儿……”湛为赴美念书就让家颇富盛名的科技公司盯上,毕业以后已经升到分公司的总经理了。
“休假。”他简洁的回答,“老三,公司有没有我的位置?我已经辞职了,再一个月就回来。”
孝为如聆天籁,握拳大叫,“老天终于听到我的祈祷,终于有人回来了!”他感动的痛哭流涕,“二哥!鲍司交给你了,让我放大假吧!”
湛为点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反正美国那套该学的都学了,不回来,难道真的在异乡生根?”
“是我不好。”殊为难过的扒扒头发,“将妈妈丢给孝为照顾……”
“好了没有?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妈。”孝为叹息,“老爸过世的时候说什么?大哥,够了啦。你照顾一家十五年,很够了。我才照顾五年而已……老实讲,要不是美兰老跑来,跟妈相处也不是很难……”
“你还没跟那女人分手?”湛为瞪起人来,“大哥,人的心肠软也要有一定程度……”
殊为举手投降,“分手了!已经半年多了!”想到这个永不放弃的女人,他就头痛,“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有这么爱我……”
两个兄弟同情的看着他,“……老哥,她也不见得爱你。”孝为搔搔头,“我想还是告诉你好了,反正你们都分手了。她曾经半夜模到我的房间过。”
湛为惊异起来,“她也模到你的房间过?”
也?殊为的脸色有点难看,“什么时候?”
“你们刚交往的时候。喂!我没对她怎样喔!”孝为嚷着。
“三年前,你刚去花莲不久,我休假回来。”湛为倒是很不耐烦,“我把她扔出房门。”
两个人同情的眼光瞄向他,殊为赶紧撇清,“我跟她是清白的。”
不可思议的叹气。“你想,会不会是我们家兄弟就可以了?”孝为后来躲她像是躲瘟疫。
“你们也不告诉我。”殊为不开心了。
“说不定是自家大嫂,跟你说这个太尴尬了吧。”孝为叫屈。
湛为抱着手臂思考了一下,“我想,她大概很羡慕妈妈吧。”
“羡慕那个老公主?”孝为笑了起来,“也对,除了恶婆婆以外,爸疼妈是没话讲的。喂,会不会是我们三个太宠妈妈了,让她羡慕得下巴都掉了?”
不偏宠她一点行吗?家里唯一的女生。殊为也无奈的笑了。
他和自己母亲只差十七岁——当年她提着皮箱,毅然决然的跑到父亲的面前,大声的说,“带我走!”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
这个任性的女人哪……任性了一辈子。几个家庭因为她翻天覆地。
先是爱上比她大十六岁的年轻世伯,半夜私奔到人家家里,硬是献了身。十七岁就生下殊为。因为婆婆嫌她不是大学生,她死都不屈服的捡起课本,一面育儿一面念书,居然让她念到研究所。这段学业之路很是艰辛,她却边读边生了湛为和孝为,二十六岁就拿到硕士学历。
案亲宠她疼她,但是工作非常忙碌,也知道娇女敕的她在家常让婆婆欺负——她这辈子也只怕比她任性百倍的婆婆——所以更加倍怜惜这个任性的妻子,英年早逝的他,临死前拉着才十五岁的殊为,十三岁的湛为和十岁的孝为,要他们多“疼”母亲。
经济大权一落到婆婆手里,母亲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幸好父亲临危授命的部属忠心,守着这片产业到他们兄弟都大了,祖母也过世。母亲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偏偏又得了癌症。
对着一生惊涛骇浪又病弱的母亲,兄弟们都尽量留下人在她身边承欢。在她身边的时候,莫不是百依百顺。
“大哥,我们的大嫂呢?”湛为虽冷面,和兄弟却亲爱,与殊为一直有通信,“看起来要过母亲那关很难。照片呢?”
殊为有些难为情的把照片拿出来,看他珍藏在皮夹里还郑重的护贝着,等拿到手,两兄弟抢着看了一会儿……
“老哥!你怎么跟爸爸一样?”孝为受不了了,湛为拍拍额头,“大哥,诱拐十六岁以下的儿童恐怕会触犯法律……还是我太久没回来,法律又改了?”
“拜托!她二十六岁啦!”殊为叫了起来,“只是模样看起来比较小……”
“……差十六岁和差九岁有没有很大的差别?”孝为悄悄的跟湛为说,两个人都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