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的拉开地图,思前想后,为什么不迟两年呢?凰岛目前士兵只有五千,战船二十艘,加上来归海盗,也不满万人,战船不到百艘。西岛以商立国,战船何止盈千?这水师…是万万打不成的…
??除非深诱月复地…陆战尚有把握…想到诸王节度使各有图谋,她的心又凉了一截。当初与南苗尚有邦交,还可借兵。兴帝锁国,与南苗交恶,这如何是好?再说这些年南苗积弱,内战不休,自顾不暇,哪有兵力借我?
??若是西极…万万不可与那老狐狸谋皮!
??思虑深切,一颗心一会儿似火焚,一会儿如冰窖。
??环哪环…你为何身为嫡传帝王,不知守卫家国,反招祸事?她正抱头苦思,剑麟气愤愤的走进来,看见桌上的地图,一把撕个粉碎。
??“剑麟!你在做什么?”木兰大喝。
??“我在做什么?”他已经听闻了线报,气愤难当,“我不准妳去东霖!只要有新帝,妳想也别想!”
??“为什么?”她正烦躁,不禁动火,“我身为东霖皇室…”
??“妳早就不是东霖皇家公主了!”他一把拽住木兰的手臂,逼她到窗口,“妳看清楚!这些效忠妳的士兵,是东霖对他们不义,他们舍生忘死来归妳的!妳真忍心要他们为了东霖没命?这就是妳的忠心妳给他们的报偿?!”
??木兰没有挣扎,语气冷冷的,“那么,只要没有新帝,他们就可以与我去解东霖之危了?这又是为了什么?”
??剑麟一时语塞,他望定木兰,眼中出现恨意,“这么多年了…妳当真对他旧情难忘?”
??结痂的伤口,又无情的被撕开来。木兰只觉得自己的心冰冷了。“你从来就只记得这事。”
??“是,我永远忘不了!”他心痛又气愤,“若是我与表妹有染,你准我千里去救她?”
??“我会。”木兰轻轻挣开他的手,“人命关天,为什么不救?”
??“我没有你的好肚量!”剑麟扬高声音,“毕竟妳也不曾遇过我这样的事情…”
??“你敢说在我之前,从来不曾抱过其它女人?”木兰厉声。
??“即使有,我也不当她们一回事!”
??沉默良久,木兰的声音非常疲倦,“…几年夫妻,你还是有疑于我,从未释怀。你为何容得下李松涛,容不下东霖璇?”
??“…李松涛不敢加一指于妳身,他虽是土匪,到底敬妳如天人!”剑麟眼眶红了,“…我却知…却知妳对新帝的心意!”
??木兰扶额,“…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转头吩咐侍女,“找出我的战甲军装和兵刀。”
??“妳不要忘了,”剑麟大怒,“凰翼水师打的是妳的旗号,统帅却是我!我不会给妳一兵一卒的!”
??“我没打算动用凰翼水师。”木兰冷静的穿战服军甲,“凰岛初定,西岛对这儿虎视许久,趁此用兵,他们大约也会试着攻下凰岛。自保都不足了,怎么有办法顾到东霖,我并不打算牺牲子弟兵的生命。”她静静的眼睛像是蒙层冰,“这次与西岛决战当用陆师,我准备潜回东霖。”
??狂怒嫉妒蒙蔽了剑麟的眼睛与心,“妳若去了东霖,就永远别回来了!”
??不啻焦雷在首,木兰从讶异到不信,又转心伤巨恸,“有疑若此,夫复何言?!”她愤而解髻,金步摇落在地上,扯断珠炼,金刀断发,扔向剑麟。
??“你我夫妻情份,正如此发,恩断义绝!”她压抑不住全身的颤抖,转身大步而去。
??剑麟愣愣的坐下来,却没有去追她。望着蜿蜒在地的长发。
??“统帅…”士兵慌张的进来禀报,“公主要只身往东霖…”
??“让她走!”剑麟迁怒,“她爱滚哪就滚哪!”
??轰走了士兵,他足足从中午坐到天黑,又坏脾气的不准任何人点灯。
??但他无法制止月亮,在雪霁的时刻,月色映雪色,内外通明。
??他的心也渐渐清明,我做了什么?我将爱之逾命的木兰,驱离我的身边?
??他跪下来将断发捡起,握着柔软却失去温度的头发,他的心一阵阵的发冷,巨痛。
??轻轻的脚步声踅进来,他盼望的倏然起身,看见是李承序,他又颓然的坐下,不理他眼中谴责的眼光。
??“为什么不去追公主?”这老将很不谅解。
??“她心里无我,我追她做什?”又是阵阵疼痛。
??“公主若无你,为什么要再三告诫我要听从你的命令,不可追随她去?”
??她这么交代?剑麟终于落泪下来。“…我去找她。”
??“去哪里找?”李承序问,“你又要置凰岛等六岛如何自处?你若心魔未除,到公主身边,只是多害她一条命,又是何必?李松涛已经追去了,想公主安全无虞。但是你呢?”
??我呢?我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紧紧抓着她的头发,他真的乱了,乱了…
??***
??她静静的立在船首,披风翻飞,寒冷的海风吹袭着颊上的泪。李松涛望着她的背影许久,过来轻轻的帮她披上自己的大氅。
??“妳知不知道鲛人有泪?”他不等木兰回答,自顾自的说,“传说大海里有鲛人,人身而鱼尾,漂亮的不象话。掉的眼泪都是珍珠。看妳这满地的冰珠子…”他低头作势望望,“我倒有几分相信。”
??木兰没有回答,只是抹去脸上的泪珠。
??“哪对夫妻不吵架?”他这粗鲁汉子不会说温情话,已经非常努力,“若是妳对唐剑麟没心了,嫁我如何?我才不管妳心在哪里,妳愿跟我,我马上欢欣的翻跟斗给妳看。妳不信?我马上翻。”他马上俐落的翻了好几个跟斗,“好吧,这可嫁不嫁?”
??被他逗笑,又复流泪,“…这些年,他总有心疑我。”
??“又哭又笑,小狈撒尿。”他粗鲁的拿出布巾在她脸上抹了抹,“官家少爷,本来想得就比较多。我们这种土匪料子,谁管什么清不清白?如果妳嫁我了又偷人,我会回去反省是不是我晚上让妳不满意了。”
??“别胡扯了。”她望向冰冷黝暗的海面。
??“好吧,我这么耍了半天的宝,妳也进船舱喝碗热汤,如何?”他劝着,“这么吹着冷风,来不及靠岸就病倒,怎么救东霖呢?”
??一听到“东霖”二字,她勉强振作了起来。跟着松涛进了船舱。
??一路小心翼翼,不敢靠岸,还是搭竹筏偷渡进东霖。沿岸残破不堪,触目都是焚烧后的烟火,死尸遍野,几乎都是老百姓。
??太凄惨了。
??段剑门人已经来接,星月赶了五昼夜,才到赵州段剑门的总舵,乍见故人,她激动得无法自已,一手攒着莫言,一手攒着中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苦了…苦了你们…都是我无能…”望着他们脸上的黥面,愧疚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得了,又不是妳烙在我们脸上。”中钰望着她身后,“怎么?妳那个忠心耿耿的额驸呢?”
??木兰一窒,没有回答,“…璇呢?”
??“妳就知道问他。”中钰抱怨,“妳连问问我们好不好都省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会不好呢?”木兰勉强笑着。
??一进中堂,惊喜的和东霖璇相见,更让她吃惊的是,云游已久的师父居然在此相见!
??“师父?!”她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