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守誓约!”精灵王拧眉,“果然被人界污染过甚…”
“若不是你的孩子们都夭折了,你怎么会想到迎接我这个被人污染过的孩子?父王.亚达?”他横眼看亚达王,“我们当初的誓约是什么?让我的伙伴平安渡过妖魔树海,知会天湖之国,派精灵军护送我们到九疑山开启大门…完成之后,我回来继承王位。在那之前,我得乖乖的待在精灵之乡。但是,”他指着伤痕累累的伙伴,“为什么我的伙伴变成这个样子?我和你的誓约不遵守的是谁?!”
“这是你对父王说话的态度吗?雪拉尔?”亚达王指责他。
“真好笑。”沉默了一会儿,恩利斯笑起来,“我好象跟父王这种生物都处不好。连指责我的话都一样。不管是人间的养父,还是精灵的生父。”他伸伸舌头,“我要走了。你们继续关在精灵之乡,维系你们高贵而腐朽的血统吧。我没兴趣。”
“雪拉尔,你不知道精灵背负着怎样崇高的使命!竟然这么说!”亚达王痛心极了。
“我是不知道。”
重华打断他们,“如果你们父子要吵架,可不可以让我们先走?”他急躁起来,“恩利斯,极翠这个样子,可以维系多久?”
“喂花蜜或蜂蜜,可以活三个月吧。”他走向伙伴,“我们走吧,架吵完了。”
“雪拉尔,你现在走的话,就被放逐了!”亚达王气得几乎维持不住精灵的高贵。
“放逐吧。父王。”恩利斯没有回头,朝后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再会了,父王。谢谢你让我觉醒。”他的笑如此澄澈冰冷,却有一丝感伤。
我真的是没有父亲要的孩子。
狐鬼月兑力的靠了他一下,赶紧扶住他。他嘴角一弯,但是,我有伙伴。
***
回到亚里斯,看到极翠的身体,花精昏过去好几次。接着又泪涟涟的安置极翠。
“没办法把她招回来吗?”狐鬼完全拋开成见,焦急的问使君。
“…我已经试了好几次,只是徒然增加她的痛苦而已。”他也很焦虑,只差最后一点路程就到九疑山了…没想到功亏一篑。
“而且…”他看着返魂术越来越弱的重华,“被桎梏的夜神,再不拿掉的话,他就要消失了。”
重华重重一捶,对自己的无能愤怒到极点。“为什么我这么虚弱!?
我曾经是天界最强的神族!”他冲过去撼动自己的身体,“给我振作点!你怎么可以连六年都熬不到?极翠会死的!”他疯狂的眼睛瞟向使君,“只要这个烂身体还活着,极翠就可以一直保持这样吧?”
他叹口气,“对。若是没有黄金桎梏,你就是天界最强的神。你能活多久,极翠就可以保持多久。甚至不用吃任何东西,她可以一直等待灵魂回来。”
“那就快拿掉这玩意儿!”
“就是拿不掉才去九疑山的!”狐鬼吼他,“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不要随便耗用你的真气?”
冷静?我怎么可能冷静?
三个月就在焦虑中渡过,重华的越来越虚弱,极翠的脸色也越来越惨淡,喂她喝花蜜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咽下…顺着嘴角流下来。
重华激动的喝了口花蜜,硬撬开她的嘴灌。真是苦涩的吻…连花蜜都这样苦涩。
“我不管了!”他冲了出去,掐着使君的脖子,“把春神的法器给我!”
“你…”不对,夜神还在沉眠才对,“我没有那种东西。”
“快给我。”温柔威严的声音从粗暴的兽神口里出来,松了手,“使君,春神被杀了吧?你应该保护法器逃出来了。给我吧。那应该是春神交代要给我的。”
“夜神?!”使君咳了几声,大口呼吸空气,“我不是不给你!只是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够挥动这法器…”
“啰哩八嗦什么?”他又变得粗暴,“能不能挥动是我的事情!停驻在这里能做什么?给我!”
使君看着他粗暴威严交错的眼神,咬牙下定决心,将手探入自己胸口,深入体内,慢慢的拔出一把极长的剑,浮着柔和的光。
“你竟然用身体…”狐鬼大吃一惊,“你用身体当剑鞘?!”
他的胸口碗大的伤,一滴血也没流。“要不然,怎么逃开神族的追捕?”他把剑往前送,“交给你了,重华。这是春神的交代。”
“嘿!破冰剑!”他握住剑柄,全身开始产生严重的龟裂。
“你现在还不能挥动它!”使君发急,“而且它无法劈破黄金桎梏!”
“谁说我要劈破那条烂链子?”他龟裂的脸狞笑,“我要砍下自己的头!”
众人静默,他每走一步路,脚印就冒烟。
“你疯了吗?!”狐鬼挡在他前面,“那是头欸!没有魔族或神族砍了头还能活的…你是不是传说听太多?九头龙砍了头还会再生,因为那只是『伪头』,真正的头在他的肚子里!砍了头你就变成沙尘了!”
“不砍掉头还是会变成沙尘的。只是时间的早和晚。”他又变得平静而威严,“让开吧。狐王。为了极翠,我要赌一赌。”他悲感的一笑,“都是死。我们还可以赌千万分之一的机会。”
狐鬼突然有种强大的信赖感。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了眼前这个冷静的神族。他让开以后,又拉住恩利斯,“让他赌。”
重华微微一笑,举起破冰剑。
在挥下的瞬间,时间变得很缓慢,许多思绪突然都涌上来。
为什么我抗拒进化?当上神统一了大部分的神族以后,命令他们全体臣民都要化为人身,隐匿兽性而进化。
他却抗拒着,因为,他不愿意为了任何人的命令玩弄自己的心智。所以,他让进化过程前的兽神沉眠,算是一点小小的反抗。
因为违抗上神,他做得到。但是真的违抗他,他的族人都得死。虽然进化结束以后,他发现上神早杀了所有的族人。
他是孤孤单单的一个,没有力量违抗上神,只剩下沉眠的兽神。一直很沉默。因为,他也倦于战争了。
现在为什么觉得进化也可以了呢?他迅速的和少年兽神接轨,飞快的揉合过去现在所有记忆性格和能力,真正的统合成一个人格。
因为,我不能不完整。我得从上神的手里把极翠带回来!
挥动破冰剑,砍下了自己的头。
黄金桎梏一挣,无力的晃动,身体软倒,开始沙尘化。
他这个返魂术构成的身体狂乱的剥落,大吼着插进自己的胸膛,掏出灵珠,瞬间血肉横飞的压进没有头的胸膛。
可恶,意识模糊了…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当头被砍掉的时候,狐鬼接住了头,趁着血热时,按在他的脖子,一定要按对每个血管和神经…要不然他活不过来了!
崩垮的返魂术假身碎裂在肉身上,荷花枯萎。花精惊骇的摇着翡翠眼渐渐熄灭光辉的极翠。
意识就要消失了…
我死了没关系,为了我而被夺走灵魂的极翠呢?
拌?
应该死亡的极翠,突然开口唱着不成歌的单句,“在…独角兽…
的森林…”一只眼睛蜿蜒着泪。
独角兽的森林…是小小的她,第一次为我献歌。惶恐惊慌的小孩…渐渐如花般开放。看到自己的时候,她脸上欢喜的光辉,像是可以驱逐桎梏的黑暗。宠爱她,温柔的拥抱。被她宠爱,被她责骂…
强迫她吃兽人肉颊上惊恐的泪…水中央温存的爱意…
为了要替我解开这个咀咒的桎梏,连不灭的灵魂都失去…
心跳都停止的时刻,他缓缓的流下泪,“极翠。”沙哑的声音…这一剑毁了他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