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行销是你在跑的。你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但是她突然像是失去了力气,幽幽的叹息。
懒得吵了。
上网的时候,遇到了杨清风跟她打招呼,就这么聊了起来。清风颇混了一阵子编辑,什么东西都懂一点,和杂学甚多的绿香很谈得来。说着说着,就谈到工作,绿香忍不住满月复牢骚。
她自从“自杀”以后,之前的故友几乎都无法连络,网路的文友有些误会她是投机者,也就断了往来。她几乎没有什么文友可以讲话。每天孤独的上上网路,跟绿香的fans打打招呼或相骂,然后呢?几乎没人跟她说什么。
培文工作忙,不能常常来陪她,再说,又不是人家的谁,怎好意思跟人家撒娇装痴的?
中帆倒是不错的文友,一来忙,二来他那狷介又鄙夷网路文学的态度老让绿香很不开心,常常吵起来。白天跟思聪吵还不够吗?
李巍比较合得来,现在也跟着赶博士论文昏天暗地,icq挂着也只是挂着。
好不容易遇到投机些的清风,自然大有知己之感,连跟思聪的冲突,都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哎呀,他是个好人。只是比较不会跟女孩子相处。我会劝他的。”
丙然思聪的态度渐渐好些,吵架的次数也少了,一直到月底,两个人才起了冲突。
“你给清风什么磁片?”思聪怒气冲冲的将磁片丢在她桌上,“读都读不出来?”正为了出版计划发愁的绿香,茫茫的抬起头,“什么?”
“这片磁片是坏的!现在档案都叫不出来了!怎么办?下个月就要出了!?你进度掌控是怎么掌控的?”
她弄明白了思聪的意思,脸孔红了起来——气红的。“我月初就给磁片,坏掉就要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说?现在我又能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掌控进度?”思聪火气比她大多了,“早就该催了,要等交稿才催?”
“你……”突然觉得杨清风的工作态度实在有待商榷。临交稿才开磁片?这是做了十几年编辑的态度?绿香霍的站起来。
“你……你干什么?”思聪看她阴暗不定的站起来,心里也有点打鼓。
“把事情作好。”她头也不回的到翻译那里去了。
第七章
绿香到了翻译家里,磨了半天,终于在还没清掉的资源回收筒里找到了档案。
“你该感谢上帝,我这个月太忙了,忘记清理资源回收筒。磁片故障就要早点讲,怎么过了一个多月才说?”翻译很无奈的。
绿香千恩万谢的把档案拷贝回去,花了五天的时间,把不知所云的稿子润稿,写完文案,这些都在隆隆的电话和紧迫的日常进度中渡过,终于完成的时候,她趴在家里的马桶吐个不停。
没有谁是可以依靠的,她喝了口水,还没咽下就又吐出来。呛咳了很久,才疲乏的倒在床上。
“文笔怎么这么糟糕?”思聪皱眉头,“你到底有没有润稿?”
绿香连气都懒得生气,“这是个韩国四年级的小朋友日记,你希望他文笔多好?润得太好就不对了。要看好的,后半部是国中写的,那就好多了。”
没有一句谢,思聪不太开心的把磁片拿走。
“咦?不让我发美编吗?”绿香有点诧异,不是很赶?
“不用了。这本我要另外发。你发的美编都那么漫画风格。”思聪鄙夷着。
“漫画风格是你要求的。”绿香实在有点火大。
“反正这本就是不能作成那样。”
拿去拿去。绿香把其他的档案夹打开,我已经管了七八个书系,还得管整个出版流程和计划,少一本省一本事情。
三个月后,书是出来了。她做得几乎病死,文案还是用她的文案,版权页居然挂杨清风编辑,她连个名字也不见踪影。
如果事事都要计较,这碗饭怎么吃得下去?
想想倒也伏案而笑。别人可以三个月作一本书,林思聪还千恩万谢,我一个月做四五本书,若是延迟一两天,就要捱林思聪的臭脸,这世界还有什么天理?
让她比较不开心的是,她辛苦照顾的作品,文案居然指定要杨清风写。
“那是什么文案?”她对着培文抱怨,“像是一坨屎放在封面。”
培文大笑,“不会这么糟糕吧?”
“你听听看:‘她真的爱上了他吗?他还愿意接受她吗?两个人对望着,秋风在扫落叶。’这是网路轻文学唉!他以为是悬疑小说?”
“其实也不太坏,”培文强忍着笑,“应该加上‘紧张紧张紧张,刺激刺激。战况一触而发,谁是这场爱情的胜利者呢?请明日继续收看——爱情大霹雳雳雳雳雳……’”
她被培文逗笑了,“对,明天建议书名改成‘爱情大霹雳’……林思聪一定会宰了我。”一下子又转愁容,“我不敢把这坨屎放在封面上。”
“林老板怎么说呢?”发现她倦得脸孔发白,怜惜的模模她的头。
“他说很好。”她靠在培文的肩膀上,叹息,“我本来觉得这些专业编辑是我望尘莫及的存在,现在才发现,说不定我这菜鸟比他们有见解。”
培文轻轻吻她额头。
中帆听她这么说,倒只是笑了笑。
“编辑这行业,本来滥竽充数的很多。”他约绿香吃饭,这几个月,绿香常常跑去向他请益,他也欣赏绿香认真的工作态度,“要找到几个专业的,不太容易。林思聪?我连听都没听过。杨清风?这人倒是很有名的。”
“啊?”一口牛小排惊讶的来不及塞进嘴里,“杨清风很有名?”
“怎么能不有名?失业的时候比就业的时候多,混了十几年,年年都嚷着要写部巨作,每每都是‘气势磅礴’的一两千字开头就没有了。他在我手下工作了几个月,没见过这么喜欢端架子又没用的助理编辑。我管他跟老板关系有多好,有他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他。”
“你们老板聪明,选了你。”绿香叹息。
“……美薇,你要小心。这家伙别的本事都没有,就学会郑福助的那套卑鄙手段,专踩着别人的头爬上去,你要当心。”中帆突然觉得有点忧心。这个傻大姐怎么斗得过那个小人?
“安啦。虽然他的文案写得爆烂,人倒是还不错。反正我又不跟他有什么认真瓜葛,虽然把那坨屎放在封面上让我伤心,老板喜欢,算了。”
中帆皱了皱眉毛,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对了,你说你写了些小说,不是答应给我看?拿来。”他向绿香摊开手。
绿香尴尬的喝着柳橙汁,“改天啦,改天,好不好?”她没胆子把自己的东西给林非羽的编辑看。
“什么改天?你带来了不是?”一把抢过她的大包包,中帆狡诈的笑笑,“哪一袋?让我翻出不该翻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哪有什么不该翻的……”她的声音渐渐虚弱,里面有卫生棉和免洗内裤,倒出来真的很糗。“对啦,那包纸就是了。别乱翻!”
啧,这顿饭让人请得艰辛。
不让中帆送,再说,他抱着那袋稿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让他早早回去失望的好。
冬意渐渐浓了,她把手放在口袋里,顶替罗美薇已经八九个月了。现在她在这个壳里,已经不像之前的慌张失措。
自己也渐渐接受“余绿香”死亡的事实。在法律上,余绿香是死了。但是这个实际已经死亡的“罗美薇”,却让自己“借尸还魂”。
“还有余绿香的影子……但是已经不太显了……”她想起培文的评语。现在她也放开胆子在网路上继续写作,却没有人发现“themOOn,”就是“sa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