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数学课本扫进抽屉里,登登登跑出去。整个晚上都耗在光华商场的旧课本摊子上。
从高三开始回溯起,一直看到国小六年级的课本,还觉得有点懂又有点不懂。
惊心。但是小五的数学她又觉得很熟了。
对了。三个小孩的功课,她都教到五年级以后,就送到补习班去上课了。所以小六以后的,她已经将近三十年没碰。
不用教他们功课的时候,我在忙什么?还真怔怔的想了起来。
她在忙永远忙不完的家事,而她的丈夫跟小五以上的小孩一起研究模型和电脑,小五以下的,她的丈夫没兴趣。
小孩还小的时候,她什么都要管,丈夫只会瘫痪在沙发上,按遥控器。
“你自己想当菲佣…就会变成菲佣…”如果我花时间跟他们研究功课?
如果我花时间和他们相处?今天我的死亡对他们来说,意义会不会不一样?
碗要每餐洗不可?家里非窗明几净不可?若是我把这些时间省下来,我跟我爱的孩子们,会不会有比较温暖的关系?
她的眼泪跌碎在书页上。
既然我能重来…我绝不犯相同的错误。还真倔强的咬紧嘴唇。
她搬了一堆数学课本。从小六到国三。小六和国一还好,差不多一个礼拜她弄懂了,但是国二怎样都不懂。
还真跑去国中补习班补习,顺便补英文。
一周两次道馆,英数补习,她的生活变得很忙碌,也没啥时间多想。
每天阿健看着她铁青着脸跑来跑去,紧张兮兮的抱着书,有点心疼又觉得光火,这笨蛋女人被捅了一刀以后,脑子都坏了!
“还真!你这孬种!被捅了一刀而已,看你吓成什么德行?怎么?唸书?考大学?你别做梦了!赚钱第一啦!学历有屁用?”
原本急匆匆跑出去的还真,又同样的跑回来,“你说谁孬种?真正的孬种是你这混蛋!就算是要当流氓赚大钱,也要张学历傍身。不要说得那么好听,学历有屁用?等你考上了,再来鄙夷人家的学历如何?
没本事拿学历,就别鄙夷别人的努力。要混也混得有出息点!”
还真拂袖而去。又跑回来把阿健嘴里的烟夺下来,踩熄。
他愣在当场。
当月月考还真的数学和英文都及格。整班哗然。老师根本不敢相信。
连开书考都考不过十分的太妹,居然考出这种成绩,她被训导处抓去当堂考。
出来的成绩让训导主任黑了脸。
“我可以回家了吗?”还真只这么问,没有一丝不快的表情。
她小跑步的跑到道场,教练宣佈,下周要升等,她每天早上起来都先打打拳,蹲蹲马步。
快乐?不快乐?她不会去想。但是每次累的时候,她不会忘记咀咒杨瑾当祷告辞。
第八章
这天,为了一题三角证明题,下了课,额外的跑去问老师。补习班的老师也很欢喜还真的向学,特别的把她教会,等弄懂了,两个人高兴的跑去吃宵夜。
等回到家里,时间刚过了十一点。
还真已经习惯家里没人的日子。每天到她睡了,少女还真的父亲还没回来;她早起上学去,才会听到主卧室传出父亲的鼾声。
所以,当她看见父亲满面通红,一身酒臭的坐在客厅,真的有点讶异。
“爸…爸爸。”虽然叫一个年纪可能比她小的男人爸爸,实在尴尬,还真还是提醒自己,她,邱还真,今年十九岁。
“跑到哪野去!”喝醉的人没有理智,还真安慰着自己,但是当她被抓着前襟的时候,不禁也有点儿害怕。
“我去补习…”
“你骗谁阿?撒谎!我最讨厌撒谎了!你跟你妈一样,贱货!满口胡说八道的贱货!”
“我没说谎…我真的去补习…”还真害怕的扭动着,父亲充满红丝的眼睛让她恐惧。
真像…喝得大醉的邱至宣,恍恍惚惚的看着酷似妻的女儿…虽然说,离婚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会想起她…想起那个贱女人给她的屈辱和愤怒…
他用力拉着还真的前襟,挣扎下,他看见了还真雪白的。酒精和对前妻的愤怒,沖毁了他的理智。
还真只听到嘶拉一声,她的学生制服的前襟整个扯开到腰,内衣整个看得到。
她愣住了。
至宣狞笑的欺上前,冷不防眼睛一痛,还真居然给他结结实实一个黑轮。他大吼一声,又挨了还真一书包。踉踉跄跄的往后倒。
还真哭着跑出家门,慌慌张张的往前狂奔。
跑到马路上,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回家?哪个家?她还有家吗?
她翻了翻口袋,哭着走进旅社,想洗个澡,喘口气。
瘪台后面却是一张不友善的脸孔。
“身分证?”还真把学生证给她。柜台看了看,又打量她半天,“一个人?”
废话。要不然你看我后面跟鬼吗?
“对不起,不可以。”
“为什么?我有钱!”还真又气又怒。
“你没人跟,不可以住啦!”这时候,一个高中模样的女孩子,跟个欧吉桑进来,柜台满脸堆欢的请他们签个名,连身分证都不用看,就让他们住宿。
“为什么她可以,我不行!?”还真声音大了起来。
“我不怕你声音大喔!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啦!说什么都不可以啦!女人家不能一个来住宿,你不要给我惹麻烦,要不然,我叫警察喔!”
还真气得忘记掉泪,“那现在我去外面随便拉个男人呢?这样我能住吗?”
“只要你拉得到啦!随便你们爱住多久。”
女人不是人?一个女人就不可以住旅社?还真转头就走。
后来找了家漫画王,缩在包厢里啜泣到夜半,才朦胧的睡着。
睡到九点多,还真愣愣的坐在包厢里,不知道下一步要怎办。被撕破的学生制服,她跟柜台借了针线,尽量将下面的钮扣往上挪,还是欠了领口的一颗,只好小心的抓着领口,才不会被人家看到父亲用力扯破衣服时,指甲刮伤她的几条红印子。
都是杨瑾的错。对,都是他的错!!还真的怒火慢慢爬上来,若不是他的一时意气,她早该跟天堂报到了。
对…都是可恶的杨瑾…害我陷入这么悲惨的境地!
她叫了计程车,火气十足的冲进了杨瑾的门诊室。
“杨瑾!你这混蛋!都是你害我的…”原本想海扁杨瑾一顿,但是经过一夜的惊恐气怒,一看到熟悉的人,还真肩膀一垮,瘫在他身上大哭了起来。
真巧,刚好和还真上回看到那个病人是同一个,他强忍着笑,不想让杨瑾太尴尬,“呃…大夫…我今天也只是来拿药,你们慢聊…咳,大夫,几时请吃红蛋?”
杨瑾扶着瘫在他身上哭的还真,还是哭笑不得。
他眼睛一转,看见还真胸口几条红印子,“怎么了?”
还真边骂他,边哭着告诉他昨晚的事情。
“我去…我去劈了他~混蛋~”杨瑾哗的一声张开了翅膀,怒气啪啦啦闪着电气,“哇阿~别杀人阿~杨瑾~”
换还真好说歹说的平息了他的怒气。
杨瑾找了人代班,带她回去擦药洗澡。
“我还是想劈了那王八蛋。”杨瑾破口大骂,“为什么到处有这种王八蛋,不管天上或人间?”
“天上也有吗?”还真心情平复了很多,啃着杨瑾做的三明治。
“我在天庭,学院第一名毕业的。为什么天使军会把我下放到死亡司?”
他用力一捶桌子,“还不是那个混蛋司令的关系?”
还真张着嘴,不知道该说啥,“杨瑾,你是女的?”她一直以为杨瑾是男的。
“我是男的!你眼睛怎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