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我的人多到数不清,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属下手中拥有丞相亲笔书函一封,请少主过目。”铁万山自怀中取出一封陈旧书信,恭敬呈上。
爆熙禛紧盯着那封信好半晌,琢磨是否要接下,铁万山可会在信里使诈?信上可有毒?
瑶光凑到他身旁,紧张的看着他,非常好奇信上所书写的内容。
看出宫熙禛的疑虑,铁万山郑重说明。“属下宁死也断然不可能危害少主性命,我等誓死效忠少主。”
“我等誓死效忠少主。”狄啸风等人跟随铁万山立誓。
爆熙禛冷哼了声。“好听话人人都会说。”
身为宫家人的骄傲不许他示弱,反正横竖不是生就是死,他豁出去了,一把抽过铁万山手中的信函,展信阅读。
瑶光忍住不伸长脖子看信上内容,她偷偷观察宫熙禛的表情,并无任何不对劲之处,心想这封信应当是真的,并非造假。
爆熙禛细读完信上内容,面色凝重地收起长剑道:“超来吧。”
“谢少主!”
铁万山等人依序起身,对他始终恭敬,谨遵尊卑分际。
“铁万山,你随我进屋。”
他率先转身进屋。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封信确实为父亲亲笔所书,上头还盖有父亲专用的印鉴,他绝不会错认。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父亲表明当他看到这封信时,便表示父亲与娘亲皆已不在人世,他可以放心信任铁万山,甚至还郑重说明,在这世间除了家人外,唯有铁万山最可信,关于他的身世与任何疑问都可以问铁万山。
身世二字使宫熙禛如遭雷击,脑门轰轰作响。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不姓宫?假如他真不姓宫,那他又姓什么?为何爹娘从不曾告诉过他有关身世的一切?而且爹娘对他视如己出,甚至可说明显偏爱,他的身世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满月复疑问,唯有眼前的铁万山才能解答。
“是。”
铁万山示意狄啸风等人留在原地,尾随于宫熙禛身后进屋。
被留下来的瑶光与狄啸风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地留在外头。
“我说,姑娘,你手中的斧头压根儿不济事,你一直拿着手不酸吗?”狄啸风好心地劝她快快放下。
“……”瑶光原想振振有词地说明她手中的斧头大有用处,不过事实如何大家都看得出来,还是算了。
她不好意思地模模鼻子,将斧头放到一旁,与狄啸风等人站在雪中等待。
第7章(1)
进到小木屋,门扉立即被掩上。
屋内柴薪烧得正旺,驱除冬日里的寒意,而在火堆里焖烤的番薯已飘出香甜气味,但屋内的两人皆无食欲。
照理说屋内远比屋外暖得多,可宫熙禛却遍体生寒,任再多的柴火都无法消退体内的寒冻。
他紧绷着脸,镇定地旋身看向两步之隔的铁万山,漫长的岁月与经年风霜在铁万山脸上留下痕迹,给他的感觉与镇国大将军君震霄十分雷同,但在铁万山身上,他看见了君震霄所没有的,那种被逼到绝境、不惜一切与敌玉石俱焚的决心。
爆熙禛扬了扬下巴,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什么来历?”
“属下曾被先皇封为骠骑大将军,为先皇前后四次北征契丹,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第三次成功征讨契丹后,蒙先皇恩赐将军府一座,位于青龙大街上。”讲到先皇赏赐,铁万山态度恭敬,双手抱拳感谢先皇恩泽。
“既然你如此骁勇善战,为何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号?”宫熙禛双手盘胸,语带质疑。前后四次出征强悍的契丹部族,且立下耀眼战功,铁万山应该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可他从小到大却不曾听过,而他口中所说位于青龙大街上的将军府,他约略知晓指的是何处,那是一座荒废数十年,门庭斑驳颓圮,早已无人居住的大宅院,由外观可以猜出当年荣景,想不到那竟曾是威名远播的骠骑大将军府。
“属下正值壮年时,深受先皇恩宠,出入宫廷,与朝中权贵官员素有往来,因此结识前丞相宫启先宫大人,当年启先仅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小辟员,但他聪颖机智,时常有与众不同的看法,几次交谈下,我俩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并且一同得到当时的十六皇子玄腾扬所赏识。”铁万山意味深长地看着宫熙禛。
铁万山的眼神使宫熙禛心头一拧,想起皇太后对他的宠爱,常若有所思盯着他感叹,说道他与十六皇子长得有多神似,当今圣上也曾有意无意地说他不仅外貌与已逝的十六皇弟相似,甚至连一些小脾性也雷同,从前他并不把皇太后及圣上所说的话放在心上,可今日想来,那些话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依照常理判断,父兄犯下谋逆大罪,他理当问斩,皇太后没必要替他求情,何以皇太后愿意出面代他求情?事实的真相几乎就要浮出水面……
一颗心,因可能到来的真相失速跃动,焦急、难解、恐惧、不愿,所有情绪皆翻涌而上。
爆熙禛痛苦地闭上眼,极力保持语气平稳。“继续说下去。”
“十六皇子为人豪爽不拘小节,礼遇各方贤能之士,当年先皇尚未立下储君,但是非常喜爱才情出众且深受众人爱戴的十六皇子,众人纷纷猜测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给十六皇子,属下也是这么认为,毕竟论才论德,十六皇子皆出类拔萃,舍他其谁?”回想当年十六皇子府邸宾客络绎不绝的光景,再对照今日人已亡故,荣光不再,铁万山百感交集,不胜唏嘘。
爆熙禛睁开眼,冰寒的目光盯着燃烧的柴薪,通红的火光在焚烧,他的理智、他的心也正灼烧中,可他的表情仍旧平静无波。
“十六皇子为人潇洒坦荡,但却无法预防野心者的暗算,事情发生得教人措手不及,我永远都无法忘记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夜,天寒地冻,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宫里却突然走水,当时我刚接到消息,旋即又得知先皇突染急症,急忙要赶进宫,不料宫门已被皇家亲军严密把守,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明明事有蹊跷,但进不了宫我也无计可施,唯有掉头回府,静观其变。”精锐的眼瞳回想起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变得深远迷蒙充满憎恨。
爆熙禛的心随着铁万山重忆往事而揪拧再揪拧,原以为先前的家破人亡已够让他痛彻心腑,直到现在才赫然发现,原来痛可以更痛。
“后来,我决定前往十六皇子府邸与十六皇子商讨如何应对,但黎明破晓时刻,启先匆匆赶来拦下正要出门的我,启先向来行事镇定,不过那天他脸色铁青,我一看便知出大事了。”他离京那些年与宫启先一直有书信往来,他也暗中回过几次京城,远远看过少主几回,纵然表面上少主是个成天只会吃喝玩乐的纨裤子弟,但他知道他其实并不愚蠢,只是还没有长大罢了。
爆熙禛清了清喉咙,声音沙哑地问:“十六皇子……出了什么事?”
铁万山一再暗示十六皇子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宫熙禛尚无法敞开胸怀平静接受事实。
他的父亲,再熟悉不过的父亲,对他宠爱有加、有求必应的父亲,原来,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以前甚少有人在他面前谈起英年早逝的十六皇子,他对十六皇子的事从不感兴趣,没想到那个男人却是他的亲生父亲,陌生中偏又带了点熟悉。
“五皇子诬陷十六皇子为了取得皇位毒杀先皇,在十六皇子尚未来得及反应时,已派出五大军营的精锐人马将十六皇子府邸团团包围,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逃出去。”铁万山苦涩着声谈及当年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