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眉见她在大街上动手拉人,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小姐肯定是没想到四周有多少双眼睛正张大看着,否则绝不会动手硬将严忍拖到较少人的胡同中。小眉急忙忙地跟上,就怕两人独处,会传出更多落人口实的事来。
严忍因为觉得她很有趣,所以没有反抗地让她拖进小胡同里。
“我警告你,以后见着我,不许你再嘲笑我或是提起针线包!”她像个地痞流氓般凶猛地警告他。
事实上,他没有理由听众她的命令,况且真要打的话,她可是连他的衣角都勾不着,可她依然有胆恶声恶气地警告人。
“小姐,你冷静点。”小眉站在华暮雪身后,出声制止,惊恐地发现四小姐在她未曾察觉时,竟变成了恶形恶状的小流氓。
“我只是觉得你挺有趣的,并没有嘲笑的意思。”至于针线包……他倒是真的觉得很像。
“是吗?”华暮雪狐疑地看着他。是说,他口中的有趣指的是什么?装扮有趣跟为人有趣可是有很大的差别呢!
“小姐,这位公子既然这么说,定就是这么回事,你别多心了。”小眉轻扯着华暮雪的衣袖,要她别再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也不想想,人家长得比她们还要高壮,真起冲突的话,被打成肉饼的可会是她们两人啊!
严忍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样,再加上小眉也觉得他话中并没有其它涵义,令华暮雪觉得若再对他有所质疑,会显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为了显现自己的大度,唯有选择相信了。
“咳!很抱歉,我不该误解你。”华暮雪清了清喉咙,觉得尴尬得要命。她为何老是误会他?她这老是误会人的个性真要不得,该好好改进才是。
“不要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严忍以教导的口吻对她说。
“是。”华暮雪像书院的学生,乖乖聆听受教,并为时已晚地想起先前她的举动太过冲动了,她怎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拉入胡同呢?倘若旁人见了产生误会怎么办?
想到这儿,华暮雪不禁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头痛得紧。
她不住地摇头,发上的金步摇也随之晃动,一闪一闪亮晶晶,让他再次佩服起她那硬挺的脖子。明明是那样纤细,仿佛一扭就断,怎么会有办法承受那些重量呢?但他得说,今日在街上与她偶遇,让他见识到了她的另一面,而这一面不仅使他得知她的出身,并且那一头让人绝倒的打扮,还逗得他不住发笑,心情飞扬。
“如果没其它事,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华姑娘。”严忍强忍着笑,以稳重的口吻向她告别。
“严大人请慢走。”华暮雪表现出最端庄有礼的姿态,目送他离去。
“小姐,你在哪儿认识了这么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啊?我怎么都不晓得?”小眉待严忍走远,马上开口追问。
“小眉,我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这正是她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假若不是她行事鲁莽,岂会认识严忍,又怎么会被他明指她的头是针线包?
针线包!针线包!难道他就不能想点好听的说词吗?不过她偏头想了想,不得不认同针线包的说法,因为连她自己也想不出其它说法。为此,她幽幽的,感到沮丧不已。
“啥?”什么跟什么啊?小眉一脸纳闷不解。
“别再问了,再问下去,只会让我满月复心酸。”为何她不能再聪明机灵点呢?华暮雪仰望苍天,长叹了口气。
“啊?为何会满月复心酸?莫非小姐你喜欢他,开口向他求亲,结果被拒绝了?”小眉不懂她为何要说一些奇怪的话,脑海中充斥着怪诞的想法。直觉告诉小眉,倘若有天华暮雪亲口说,她大胆向某个男人求亲了,小眉绝对不会感到半丝意外的。
“我并没有向他求亲!”华暮雪郑重地澄清。
“喔,可怜的小姐,被拒绝没啥大不了的,你千万不要太难过,也不要再感到满月复心酸、委屈了。你想想,现下可是有一堆人向你求亲呢,你绝对可以找户好人家的!”小眉压根儿没理会她的澄清,一心一意认定她被拒绝了。
“……”小眉完全不听她的解释,让她无言以对。
华暮雪在心里不住地泛嘀咕,难道在小眉心里,她真有那么糟吗?竟然认为她难得向男人求亲,就被残忍地拒绝,小眉实在是太不给她面子了。
小眉不晓得她的心思,还继续吱吱喳喳地忙着抚慰她“受创”的心灵。
算了,既然澄清无效,她也就随着小眉去了。
同时间,她心里深刻地体认到,遭人误会有多令人无言。不过她可以庆幸的是,小眉不似她当初在大街上指着严忍的鼻尖痛骂对方卑鄙无耻一样,这让她好过多了。
第四章
自严忍与华暮雪在街上偶遇后,华暮雪每天仍旧照常于卯时出现在严忍家,为他打扫、洗衣。
华暮雪原以为严忍再见到她时会嘲笑她平日的装扮,但是他并没有,就像他所说的,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她这才知道他不是随口说说,是认真的,而这也免去了两人起冲突,不然她恐怕会失控地再对他施展出她从小到大所学过的绝学。
这一天,小扬跟严忍扎完马步、练好基本功后,因为急着赶回大杂院帮要上工的父亲的忙,于是无法陪同华暮雪回华府,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华暮雪认为可以独自回家,严忍不放心,便开口表明愿意送她回家。
严忍的自告奋勇令华暮雪感到讶异,她愕了愣,本要开口拒绝,要他别费事了,但不想他认为她对他存有敌意,再者他会自告奋勇地说要送她,应当是基于君子风度,她若不领情,岂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所以,华暮雪没有拒绝严忍的好意,让他陪同她一块儿走回家。
与严忍并肩走在清晨结着薄霜的街道上是种新奇的感受,她很少跟男人这么亲近,他的高大威猛衬出她的娇小玲珑,他的黝黑衬出她的雪白,他们是如此不同,而走在他身边的她,心头却涌现一股莫名的渴望。
她当然不是渴望再和他唇枪舌战,也不是渴望再对他鞠躬道歉,那么,这股渴望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会使她感到焦躁不已?
“你天天过来帮我打扫,不觉得委屈吗?”两人并肩走了一小段路后,严忍终于打破沉默。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后,他发现她真的是个没有心机的好姑娘,于是不再对她有所存疑。
“我说到做到,没啥好委屈的。”他肯开口跟她说话再好不过了,她也想和他像朋友一样,平心静气地交谈。
“但这不是你做惯了的事,只是我没想到你能做得这么好。”
华暮雪可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尤其在发现她是华长耕的女儿之后,对于她能将衣袍洗涤干净,把大厅打扫得一尘不染,着实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她在华府过着被奴仆簇拥、呵护的日子,怎么可能会懂得洗衣、打扫,且还做得如此干净利落呢?他实在是想不透。
“我小时候天天做,这么点小事,可是一点都难不倒我。”说到这儿,她可是骄傲得挺起了挺俏的鼻尖。
“你小时候天天做?”他无法置信,挑了挑眉。
“你可能不知道,我爹从前是个庄稼汉,我小时候家里很贫困,所以一些农家女该会的活儿,我可是做得很得心应手呢!”
“原来如此。”经由她的说明,严忍总算了解她为何能做得那么好了。或许旁人曾提及过她的家世背景,但他向来对这类的闲谈没半点兴致,也因此不晓得太多关于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