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得用尽多少力气忍住,才有办法以轻松谈笑的口吻对他否认遇见了亲生母亲。
当她痛苦哭泣时,可有人陪在她身边?
为何没能在更早之前就与她相识?
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历过的事,他的心便像被撕成了碎片,鲜血汩汩直流。
他强烈渴望能为全吉祥挡风遮雨,让她的世界不再充满悲伤与痛楚。
大雨中,项子熙站得直挺,俊逸的脸庞呈现坚定的表情,向上苍誓愿,全吉祥的下半辈子由他来守护,他不许再有人无情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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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吉祥快速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袍,心头一再回想项子熙所说的话,在他眼里她真的可爱吗?难道他不会觉得她太过干扁,不像个女人?
她不仅一次猜想他说她可爱的用意,不仅一次猜想他会不会只是随口说说,又或者被她是女儿身的事实给骇着,以至于脑袋混乱,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愈想愈觉有那可能性,京城里多的是比她更可爱美丽的姑娘,项子熙身为吏部员外郎一定看过更多,更重要的是,他的前未婚妻就是众所皆知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这样的他如何会觉得她可爱?
她不知慕淡幽究竟是怎么个美法,但一想到要把干瘦如耗子的自己和倾城如仙的慕淡幽摆在一块儿,不免会感到自卑沮丧。
“唉!全吉祥,你永远都是在阴沟里打滚的小耗子,哪能跟真的凤凰相比拟,简直是不自量力。”她要自己别想太多,想愈多就会有愈多不该有的渴求。
“你和项子熙连当朋友都是高攀了,还想怎么着?”人该有自知之明,癞虾蟆如何吃天鹅肉?
“全吉祥,清醒点。”全吉祥用力拍着双颊,要自己振作。
“项子熙之所以会称赞你,不过是因为你对他有极大助益,接下来他还需要你协助,才会说你可爱,难道你傻到不明白?”再多打几下,才能幡然醒悟。
用力将双颊打红,总算因疼痛而让自己清醒过来,不再傻笑沉醉在项子熙没有任何涵义的赞美中。
在她决定上床睡一觉,忘了项子熙的赞美时,门板突然传来拍打声,她猜想是大杂院里的邻居来借油或盐,没细想也忘了脸上的胶全让雨水给冲洗掉,便直接开门。
门板一打开,她整个人宛如遭受雷击僵立原地,好不容易忘了见到娘的事,怎么也想不到爹和娘竟会连袂找上门来。
“老头儿,你瞧我没骗你吧,我真的遇到咱们湘湘了。”万金珠以手肘推着原本不相信她的丈夫,为了找出湘湘,她特地向逍遥居士在宣武门大街承租摊位的萧家铺打探其住所,这才晓得湘湘一直住在泉水井胡同的大杂院里。
“哈!丙然是湘湘这死丫头。”吴富贵自她的眉宇间认出女儿来,拍手大笑。
两夫妻不等全吉祥请他们入内,便自顾将她推开进到屋内。
“啧!这屋子真不怎么样。”吴富贵本想如果女儿真是逍遥居土,一定赚了不少银两,住在好房子里,岂知一路寻到泉水井胡同的大杂院,已看得他不住摇头叹气,再进到屋内,里头握设更是贫乏得让他蹙紧了眉头。
“可不是。”万金珠的反应和丈夫如出一辙,他们期待的是湘湘赚了一堆钱,让他们不必再待在户部尚书府里为奴为婢,甚至下半辈子的吃穿也都可以依靠湘湘,孰料湘湘似乎不如他们想的有钱,会不会是湘湘将大把钱财藏起掩人耳目?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闯进我家?”全吉祥想到要拦人时,已经来不及。
“我们一个是你爹,一个是你娘,你打算不认亲爹亲娘,胆子也未免太大了,想当个不肖女是吗?”吴富贵不满朝地上吐了口痰,和妻子有相同的想法,猜测湘湘应该是将骗来的钱全藏起来不让人瞧见。
湘湘有几两重他们两夫妻可是再清楚不过,若说湘湘在外执壶卖笑,他们会深信不疑,但说湘湘成了神准的算命师,他们可是半点都不信,试问在“怡红院”待了十多年的小泵娘上哪儿学会算命?他们一听就知道是湘湘在欺骗世人。
“在来之前我不也跟你说了,湘湘她啊翅膀长硬了,打算不认生养她的亲爹娘呢!”万金珠可没忘先前在户部尚书府中,湘湘是如何冷着脸否认与她相识,害得她被护着湘湘的男子恐吓。
“真的是浪费米粮白养她了。”吴富贵大言不惭,明明卖了女儿,还兀自认定女儿是他亲手养大的。
“老头儿,你别动怒,女儿不懂事,咱们可以慢慢教不是吗?”万全珠对丈夫挤眉弄眼,要他卖力点,最好能说得湘湘心生歉意,取出银两来孝敬他们两夫妻。
“唉!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吴富贵状似感慨地长长叹了口气。
“天下父母心,终有一天湘湘会明白咱们的苦心。”
全吉祥冷眼看着爹娘一搭一唱,当年他们要将她卖到“怡红院”时,也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扮演疼爱女儿的父母,今天他们找上门来,定是有所求,她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他们究竟要做啥,只知道她不想再和他们有过多牵扯。
“你们走吧。”全吉祥不愿与他们多说什么,直接请人离开。
“什么?!你听听这是身为女儿该说的话吗?你这么对待生养你的爹娘,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吴富贵见她不客气命他们出去,气得破口大骂。
“湘湘,你是怎么了?咱们一家好不容易团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能赶我们出去?”万金珠一脸大受打击。
“一家团圆?你们早就把我给卖了,我们怎能算是一家人。”全吉祥觉得他们的话可笑极了。
为何要在以为她的人生得以在京城重新开始、就此截然不同时,爹娘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为何想狠狠抛弃的过去要再回头紧掐着她不放?究竟她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待她?
不!合该说,究竟她做错了什么,爹娘要如此待她?
“咳!从前的事过去都过去了,你还提它做啥?”
“你爹说的对啊!你老是斤斤计较这怎成?”
“如果你们说够了,就请离开,我要休息了。”
“湘湘!”见湘湘硬要赶人,万金珠要她别太过分。
“好,要老子走也可以,我听说你最近发了财,老子手头正紧,身为女儿拿钱给老子花用是人之常情,你拿些出来吧。”吴富贵干脆开门见山要她花钱消灾。
“湘湘,你瞧爹和娘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在户部尚书府为奴为仆,你真忍心见爹娘那么辛苦?你也晓得你爹的脾性,他在外头又欠了不少赌债,那些债主逼得可紧了,你不想见爹娘被债主打死吧?”万金珠对她动之以情。
原来是为钱来着,全吉祥在心里冷冷自嘲,她早就知道爹娘找上门必事出有因,既没有期待,又何必感到失望。
“你们听到的不过是虚名,我没有钱。”她说的是事实,至于信不信就由他们了。
“什么叫没有钱?!老子看你是舍不得拿出来吧!”吴富贵压根儿就不信她会没钱,她在外头骗了许多人,岂会没钱。
“湘湘,你真这么狠心?”万金珠与丈夫一同逼迫女儿。
“真正狠心的人是我吗?”全吉祥讽刺反问。
“你别以一副是老子对不起你的嘴脸来看老子,一句话,你到底给是不给?”吴富贵今日非得拿到钱不可。
万金珠一脸期待地看着女儿,希冀她会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