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我何须骗你?我的确活得好好的,你仔细瞧,地上有我的影子。况且就算我真的死了,也不会自私地带走子麒,因为我爱子麒胜过自己的生命,请你相信我。”宋丹雅指着自己的影子,诚挚地看着张妈。
“既然你没死,这六年间你是上哪儿去了?可知我家二少爷想你想得快发狂了?”张妈定下心神,果然看见了她的影子,确定她是人不是鬼,只是不了解她既然没死,为何不肯出现?
“张妈,我这六年间在哪儿、做了什么事,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子麒现下的情况如何?我听说他被火药炸伤,很担心他。”宋丹雅没有心思跟张妈解释这六年来她是怎么过的,眼前她只想知道子麒的现况。
“你说的没错。我家二少爷的情况很不好,他的背脊被炸药给炸得体无完肤,太医说了,如果二少爷这几日能转醒就无大碍,若醒不来……”话说至此,张妈已哽咽得说不下去。
闻言,宋丹雅的心都凉了,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景况,她简直不敢想像假如他醒不过来,她会怎样?
“张妈,我求你一件事。”
“你要求我什么事?”
“请你想办法带我进府看子麒好吗?我没有办法一个人在外头干着急,我一定要见到他的人。张妈,我求你了!”宋丹雅噙着泪,哀戚地恳求张妈帮忙。
张妈见她伤心噙泪,心知六年过去,即使二少爷与宋姑娘分隔两地,宋姑娘的心仍旧未变。从以前她就觉得清丽秀雅的宋姑娘与伟岸英挺的二少爷很相配,而且他们曾历经生离死别,倘若她连这点忙都不愿帮,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我会带你进去的,但是你得小心,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老爷和夫人恐怕不会乐见你出现,你是明白的。”依过去的经验告诉张妈,老爷和夫人因为她是宋德生的女儿,并不喜欢她,如果发现她出现,即可能会不留情面地将她轰出门去。
“我全都明白,张妈请放心,我会小心不让人发现的。”宋丹雅忙不迭地点头保证。
“唉,二少爷他现在昏迷不醒,希望你的出现能让他的情况好转才是……”张妈看着她说道。现下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只能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宋丹雅何尝不这么想?她盼着项子麒能够化险为夷,无须再承受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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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人耳目,张妈和宋丹雅约定子时之时,宋丹雅到兵部尚书府的后门等侯,届时张妈将会开门,让她偷偷进入探望项子麒。
宋丹雅明白此时急也没用,因此先行回到与童公公、童婆婆居住的小屋舍,耐着性子等待子时的到来。
童婆婆见她带着绣品出门,却一件都没卖出地回到家中,而且还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暗地里猜想京城的绣庄不愿买或是开了极低的价钱,她才会再揣着绣品回来。
童公公与童婆婆怕她难过,未多说什么,和以往一样和蔼可亲地招呼她坐下用饭。
宋丹雅忧心于项子麒的伤势,根本就食不下咽,但不想童公公与童婆婆为她担心,于是勉强自己漾开笑脸,佯装无事地陪两老,待用膳完毕才回房。
等待是折磨人的,她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的童公公、童婆婆发出的鼾声,好不容易熬到快子时,立即悄然起身,走出家门,往兵部尚书府的方向而去。
起初是用走的,到了后来,变成用跑的,恨不得拥有一双翅膀,可以助她飞掠过长长大街,跃过高墙到他身边。
当她奔到兵部尚书府的后门时,张妈已引颈企盼地等候她的到来。
“宋姑娘,你可来了,一路上都还好吗?”张妈深怕她孤身一人走在黑暗的大街上会出事,假如真出了事,她可没法向二少爷交代。
“我没事。张妈,你快带我去看子麒。”为了见他,就算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她照样无所畏惧。
“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带你去。”张妈轻拍宋丹雅的手背,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悄悄带她潜入府中,见受了重伤的项子麒。
张妈领着宋丹雅穿过重重回廊,避开巡夜的守卫后,终于来到项子麒居住的院落。
“我请夫人让我今夜守在二少爷身边照顾,所以老爷和夫人都已经去休息了,你可以在房里好好陪伴二少爷。”为了今夜让宋丹雅顺利见到二少爷,张妈可是用了心地安排。
“张妈,谢谢你,你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宋丹雅衷心感谢张妈的帮助。
“宋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你和我家二少爷情投意合,我全看在眼里,帮你是应该的。二少爷若是知道你来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快进去吧。”若非看见宋丹雅的真心,张妈不会帮她。张妈开了门,让宋丹雅入内。
宋丹雅对张妈颔首后,便迫不及待地进到子麒的房内。初踏入他的房间,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她快步穿过小厅,走进内房,即见他赤果的背脊敷着药、裹上层层布条。许是旁人担心他在昏迷中牵动到背部严重的伤势,因此还特别再以布条将他的双手缚绑在床柱上,让他趴着睡,动弹不得。
不争气的泪水于见到他严重的伤势与憔悴、昏迷不醒的脸庞时,便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潸然滚落。
他的伤教她的心碎成片片,心痛得宛如一根根细针不断地往心口深刺,尖锐的刺痛持续着,教她喘不过气来,在误以为趋于缓和不痛之际,它又毫无预警地往深处里扎,如此反覆,直到她气力用竭,再也无力抵抗。
她脸色苍白痛苦地来到他身畔,颤抖的指尖不舍地轻抚上伤痕累累、犹沁着血丝的背脊。
“子麒……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她不选择逃避,如果她暗中和子麒联络,或许今日他就不会受伤、昏迷不醒,这一切全都是她害的!
冰晶般的泪珠流淌在古铜色的果肤上,宋丹雅心如刀割,黯然神伤。
他的伤势使她一筹莫展,她什么都不能帮他做,只能无助地坐在一旁垂泪,她痛恨自己的无助!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你?”张妈的话在她脑海中发酵,如果他这几日不醒,往后恐怕是再也无法醒过来了,或者是死去、或者是永远躺着,再也没有知觉。
依她对他的了解,他的骄傲绝不容许他失去知觉,任人服侍,像个废人一样地躺着,所以她得想办法让他醒来才行。
“子麒,你可听见我在唤你?”她执起他的手,贴在颊畔轻喃。
“我是丹雅,你的丹雅,我回来了,你知道吗?”她的唇吻上他的手背,发现连他的手背都带着伤,教她心疼如绞。
“我没死,我再次回到你身边了,子麒……”她哽咽,低哑着声道。
她的呼唤、她的泪水,得不到他的半点回应。项子麒的眉心因剧疼而纠结在一块儿,仿彿就连陷入昏迷也无法减轻上的痛苦。
“我知道你很疼,我的心也好痛。你该知道,我不喜欢见你了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上,你该是要意气风发地骑在马背上,领兵保家卫国的,是不?所以求求你不要再沉睡了,醒过来好吗?”她的指轻柔地抚向他的眉心,试图为他拭去所有痛苦。
轻柔如蝶翼般的抚触,一下下慢慢熨平眉心的皱折,昏迷中的项子麒似能感受到她的抚慰,不再觉得疼痛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