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冲霄既已转移话题,就表示先前的话题不许再谈论,因此纵然心中有再多的话要说,霍律柱也只好吞下,不再多言。
霍冲霄一一指点霍律柱要注意的重点与一些不易教人发现的小细节,霍律柱一一记在心底,不敢或忘。
通向正阳门的街道人来人往,马车与坐轿陆陆续续自霍冲霄与霍律柱身旁经过。
一辆马车经过他们身边时,霍冲霄正巧转身面向马车,随即听得里头传来倒抽口气的声响。
“那么丑又穿得那么寒酸的男人,怎么配出现在这繁华的京城!”衣幻曦透过马车上的小窗窥看外头的街景人物,顺道加上无礼的批判。
尖酸刻薄的批评无比清晰地传进霍冲霄与霍律柱耳中。
霍冲霄一愣,随即意会马车中的年轻女子指的是他,惊讶地挑了挑眉。自他在商场上行走以来,未曾听闻有人用这么无礼的言词批评他的样貌,因为旁人看见的是他的能力,而非外表,也因未曾听闻过,所以才会无法马上意会过来。
清风微微吹扬,刚好扬起马车后的布幔,让霍冲霄瞧见了坐在车中的女子,深邃的眼眸不带情绪波动地对上车内女子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瞳。
白离蝶怔然地看着车外高大傲然的男子,她没想到这风正好要巧不巧地吹起,让她看见了车外被衣幻曦严苛批评的男子的模样,而且还是很刚好地与他的眼眸对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气忿难平;她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看他,眼瞳中没有尴尬或是难堪的情绪。
她想向他解释那话并非出自她的口,但一旁有衣幻曦在。况且,以后他们不会碰面,所以此刻他是否误会了,似乎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风停,马车的布幔垂下,隔绝了两人的凝望,哒哒的马蹄声继续带着白离蝶奔向“兰王府”。
第二章
“柱哥,你确定咱们真要那样做?”穿着藏青色衣袍的青年缩在街角抖啊抖,以不确定的口吻问。
“我……我是头一次……”呜……穿着灰袍的少年紧张得快哭出来了。
初次来到京城,在会馆中甚至见到崇拜的霍冲霄,与霍冲霄谈上话让他觉得不虚此行,兴奋之情尚未褪去又见到柱哥,本以为柱哥找他们出来是要带他们上街见识见识,哪想得到柱哥居然要他们绑走一个女人!
他们两人皆是老实的年轻人,突然要他们作恶,他们怎能不犹豫不决,忐忑不安?
“我再确定不过!你们若是怕了,大可不必加入我!”霍律柱打定主意,非要给那个口出恶言的女人一个教训不可!
一团火在他胸臆间烧啊烧的,自他听见那女人口无遮拦、莫名其妙地批评霍冲霄的样貌后,这团火就不曾熄灭过!她以为她是谁?真以为长得美丽就可以不理会他人的感受,恣意批评人吗?
或许霍冲霄听了恶意的批评能不放在心上,但他可不!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马上派人去查那女人的来历,甫一查出,他就更加地佩服起霍冲霄了,因为遇到那个女人的不久前,霍冲霄才说不想和“衣家庄”扯上关系,对衣幻曦也没兴趣,岂料想得到,那个恶女人就是衣幻曦!
他要收回前言,衣幻曦那个恶女人压根儿就配不上霍大哥!或许她的外表是美丽的,可她的内心却是丑陋不堪!
“不是的,我们只是……只是不了解柱哥为何要绑走那个女人?”藏青色衣袍的青年大胆提问。
“是啊!”不晓得那个女人是怎么犯到柱哥头上的,让柱哥气黑了一张脸。
“我这个人冲动是冲动,可旁人若打我,骂我、辱我,为了咱们霍家商队的声誉,我霍律柱咬牙和血吞都可以忍下,但就不许有人在我面前污辱霍大哥一句,因为那比杀了我还要教我痛苦!”霍律柱说得咬牙切齿。
“什么?!柱哥,究竟是谁胆敢污辱咱们的霍大哥?”灰袍少年闻言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抓起来狠狠痛揍一顿,以消心头之火。
“污辱霍大哥的人一定是嫉妒霍大哥的才能,才会那么做。”人神共愤啊!
“就是我要你们帮我抓的那个姓衣的臭女人!”绝非他霍律柱反应过大,这件事随便跟一个住在山西会馆的人说,大家伙儿都会有相同的反应,而且每一个都会主张不能轻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衣家女人!
若非不想将事情闹大,他早将此令人忿恨的事告诉同乡们,看他领着一票人去包围姓衣的臭女人时,她还敢不敢嚣张!
“好!我们非得将她抓来不可!”气忿使得灰袍少年增添勇气。
“咱们得让她知晓,咱们晋商可不是好欺负的!”藏青色衣袍的青年挽起衣袖,一副准备痛宰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的模样。
不过……到底她说了什么污辱霍冲霄的话呢?两个人疑惑地看着霍律柱,只觉他脸色铁青,那女人似乎是说了非常严重的话,才会让霍律柱气成这样。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问?
“……柱哥,不知我们可不可以晓得……那个女人究竟说了霍大哥什么?”灰袍少年熬不住好奇心的折磨,开口询问。
藏青色衣袍的青年拉长耳朵,用力咽了口口水,屏气凝神地听着。
“她说——那么丑又穿得那么寒酸的男人,怎么配出现在这繁华的京城!”霍律柱模仿衣幻曦当时的口吻重达。
闻言,藏青色衣袍的青年与灰袍少年两个人脸色大变,全身因忿恨而不停的颤抖。
“她居然说霍大哥丑?!”藏青色衣袍的青年不敢置信,他要杀了她!在霍家,在整个山西……不,在整个商场上,就连与他们互为竞争对手的徽商都不曾批评过霍冲霄的样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光荣的标记,他们所有随着商队采买经商的男子,都渴望能拥有像霍冲霄一样的标记,唯独没见识的女人才会以外表评断一个人。
“谁都晓得,霍大哥脸上之所以会有那道刀疤,全是他二十岁那年领着商队行走荒漠时,遇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沙漠秃鹰那一帮盗贼,为了保住货品,也为了保住商队大家伙儿的性命,英勇无敌地迎战沙漠秃鹰所留下的。
虽然脸被划伤了,可霍大哥也宰了他们的头头,还将那帮盗贼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此一役不仅止是让那些觊觎咱们货品的盗贼心生胆怯,也使霍家商队在商场上大大地露了脸!她……她怎么能自以为是地批评霍大哥?!”灰袍少年气得直跳脚。他最崇拜的人就是霍冲霄了,也期许自己有天能像霍冲霄—样,当个顶尖的商人。他万万都没想到竟然有人敢以尖酸的言词污辱霍大哥,他绝对要替霍大哥讨回公道不可!
“正因为如此,所以虽然霍大哥本人不在意,但我却非要把她抓来霍大哥的面前,让她郑重地向霍大哥道歉不可!就算会被抓到官府去,我也不在乎!”霍律柱已打定主意,全都豁出去了。管她是不是有兰王爷在背后当她的靠山,他就是不容许有人在污辱过霍大哥后,还能佯装无事,像衣幻曦这种自以为高贵的人,就该有人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行!
“不错!她严重地污辱了霍大哥,这也等于是污辱了所有霍家人,她非得道歉不可!”藏青色衣袍的青年气忿地说。平时他或许谦和有礼,但这有关霍冲霄的名声,他绝不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