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呼声立即引起冀连城与胡老六的注意,他们两人同时转头看她。
“你醒了。”冀连城对她说话时口吻平淡,就像在问候陌生人。
“冀大哥,对不起,我为你带来麻烦了。”疼痛让她想起在黑夜中发生的事,她歉疚地向他道歉。
“我并没有出手救你,所以你不用跟我道歉。”他不怕让她知晓,他未将她的死活放在心上。如果当时她被黑衣人杀了,他也不会感到愧疚,甚至是为她伤心落泪。
“不管怎么说,我人此刻能够平安地躺在这里,就是你救了我的最好证据。”她不会被他无情的话语所欺骗的,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箝抓住她的黑衣人要杀了她时,是冀连城出手救了她的。
“我当时并不是想救你,只是想杀他罢了。”他不希望她误会。
“我大哥说的不错,你可别往自个儿的脸上贴金,以为我大哥是为了救你才出手的。”胡老六冷冷睨着床榻上的衣幻羽,她的脸色再苍白、身体再虚弱,皆无法博取他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我明白了。”无论冀连城怎么说,她已认定这条命为他所救。
“能明白就好。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和我大哥就不留下打扰衣二小姐的休养了,就此告辞。”早点离开是好,免得和她牵扯不清。
冀连城没有反对胡老六的决定,的确是该离开了,仇家得知他出现之后,不会仅止于派一批人过来,接下来会有更多人找上,他不想连累其他人,不管对方是好是坏,都没必要因他而受伤。
“衣二小姐,保重。”冀连城冷淡地向衣幻羽告别。
“冀大哥,你别走!”衣幻羽不希望他离开,先前的情形她看得很清楚,一群黑衣人找上冀连城不知要讨什么东西,要不到便要动手杀人。这一次冀连城运气好,没受伤,可谁知下一回他的运气是否也会这么好?
她很害怕!怕他会受到伤害,所以不希望他走。多么渴望能拥有保护他的力量,为何她会这么没用?
“你又是怎么了?大夫说了你的伤势已无大碍,你还想怎样?”胡老六恼了,这女人为何会这么难缠?难道她看不出他们有多讨厌她吗?
“你想说什么?”冀连坡蹙眉间。
“我……我……”衣幻羽不敢直言对他的关怀,怕他不信,但胡老六说的话倒是让她灵机一动,心下顿时有了主意。“冀大哥,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会受伤全是因你而起,是不?”
“敢情你这女人是想责怪我大哥的不是喽?”胡老六表情凶狠地挽起衣袖瞪着她。
“是又如何?”冀连城的语气始终维持一贯的冷漠。
“所以冀大哥你该负责照料我的伤势,在我伤势未痊愈之前,你不许丢下我不管。”总之先缠住他,日后再慢慢说服他与她一道儿回“衣家庄”,再不然到“兰王府”去投靠大姑姑也成,她不想再见他遭人追杀。
“你可知跟在我身边,这样的事将层出不穷,而且追杀我的人只会多,不会少。”难道她连命都不要了?
“我大哥的意思是,说不定下回你的小命就没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回『衣家庄』去吧!”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跟着他们做啥?
“我不怕!”她曾经靠近过死亡,也害怕过,可比起失去性命,她更怕他会遭受伤害,是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待在他身边。
不!懊说她想待在他身边。她想多了解这些年他在哪儿过,又是怎么过这些日子的?如果可以,她很想走进他的世界,无奈他的世界却不容她碰触。
她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到不怕丢了性命,他可知晓?
晶灿眼眸透露出坚毅的光芒,冀连城定定地看着她,不晓得她为何这么坚持。
“跟着我过的是披星戴月的日子,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久留,不会有时间让你慢慢养伤,如此你也不在乎?”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冀连城不以为她吃得了苦。
“我不在乎。”反正她跟定他了。
“喂!你这女人怎么都讲不听?难道你看不出你对我们而言是个大麻烦吗?”胡老六一脸厌恶地瞪着她。这女人怎么都赶不走?实在是烦死人了!
“我会尽量不带给你们麻烦的,我能自己照料自己。”
“我说过,往后会出现更多想杀我的人,他们会毫不在意地杀掉你,或者拿你威胁我,你该知道,我会像今天一样,不会救你的。”丑话得先说在前头,免得她误以为跟他们同行,他就有保护她的义务。
“关于这点,我非常清楚。”衣幻羽没有退缩,目光坚定无比。
“很好,下床。”冀连城突然命令她。
“什么?”衣幻羽愣愣地看着他,不明其意。
“我大哥要你下床,你没听见吗?”胡老六不悦地重复冀连城的要求。
“老六,带上行囊,我们该上路了。”冀连城不理会衣幻羽需要更多的时间好好休息,不理会她还疲累得很,也不管她是否有力气陪他们上路,那些全是她该克服的,若不行就留下,他不会为了她耽搁时间。
“是,大哥,全都带上了。”胡老六笑嘻嘻地跟在冀连城身后,没有扶衣幻羽一把的意思。
衣幻羽见他们离开,顾不得身子仍虚弱且惊魂未定,连忙踉跄地跟上,不让冀连城有丢下她的藉口。
避他前方是龙潭虎穴抑或是地狱深渊,她都跟定了冀连城,而且预备将有限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倾尽全力保护他!
第四章
衣幻羽这辈子不曾这么累过,每天马不停蹄地赶路,休息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她已经数不清有多久没好好地躺在床上睡一觉了。
她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事实上也不敢抱怨,毕竟是她自个儿缠上冀连城的。更何况冀连城先前也警告过她,只是他的警告未免太过轻描淡写。原以为披星戴月的日子是他随意说说,谁知有时连用膳都得在马背上以干粮果月复;原以为他口中的暗杀黑衣人最多遇上一、两回,谁知他们沿途埋伏。
合该算她命大,这条小命尚未莫名其妙地掉了,可谁也不知下回她会不会再这么幸运。
每个袭击他们的人都要向冀连城讨取某件物品,但没有一个人成功。她心知那件物品肯定非常重要,对方才会不惜派出大批人马来狙击他们,好几次想开口问冀连城究竟对方要的是什么,可见他神色凝重便不敢问出口。
或许当年冀家庄会被灭庄,正是那件物品所引起的,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害怕地打了个冷颤。是什么东西能牵连到上百条人命,甚至至今仍教对方穷追不舍?
“有什么事?”冀连城发现她怔怔地盯着他瞧,问道。
她的毅力教他佩服,本以为连日来的奔波会让她垮下脸哭嚷着要回家,没想到她却连句抱怨都不曾说过,但应该已经到达极限了吧?她的体力是否已快负荷不了,想对他开口说后悔了?
冀连城等待这一刻已等了许久,只要她开口,他不会嘲笑她的。他承认他有整她的成分,明明可以休息,却偏偏要拼命地赶路,连他和胡老六两个大男人都累惨了,他不信娇弱如她还撑得下去。
“冀大哥,我发现我们一直往北走,是打算上京吗?”“兰王府”就在京城,只要进了京,有了庇护,就无须担忧黑衣人层出不穷地展开攻击了。
“嗯。”她的问题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亦让冀连城对她刮目相看。她与他所预想的大相迳庭,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死撑活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