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接受你的道谢。”苏曼曼笑着接受他的道谢,不想让两人的情绪陷入悲情,改了个话题。“我想还是别聊那些不愉快的事。伯母近来好吗?”
“我妈她已过世,在我父亲过世不久后,她就因病去世了。”康桥平静的叙述。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苏曼曼当场尴尬得恨不得将自己一拳打昏,说是要谈轻松的事,她什么事不好问,偏又问起他的伤心事,真是有够蠢的。
“没关系,妳不用放在心上。”康桥笑着要她放轻松,别太在意,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他早已接受。
那年,他母亲没有熬过病魔的追缉,死于小鲍寓中,但也因父母亲的相继死亡,两人生前所投的保险理赔让他将所有债务还清。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可若能选择,他宁可选择庞大的债务也不愿双亲辞世。
苏曼曼见他一脸难受,忍不住探出手轻拍他的手背,要他别难过。
康桥似无意识的反握住她的手,轻缓道:“那短短的一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候。庞大的债务、父母的相继去世、世人的冷言冷语,还有缠身的官司,这一切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我终究还是走了过来。”如今虽已雨过天青,但再回首仍旧觉得千疮百孔。
“官司?什么官司?”她怎么不知道他曾官司缠身?!
“我曾动手殴打我父亲的债权人,他曾经是我父亲最要好的朋友,在我们以为他会雪中送炭时,结果他却是特地上门在伤口上撒盐!我父亲的死,他也要负一半的责任。”那天父亲是受到太多的打击与长期累积下来的压力,才会心脏病发,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当日郝世文那可憎的嘴脸。
“那官司后来怎么解决?”她简直不敢想当初他过得有多痛苦,成串的家变降临在他身上,他当时才十几岁,要捱下所有苦难并不容易,可他熬过来了,她的眼眶发热,为当时的他感到心疼。
“幸好我爸的法律顾问一直帮我,他去和对方谈,说服对方别告我这个穷小子;当时的我万念俱灰,对于人生是否会留下污点并不是很在意,可律师他一直为我奔走。我知道我不能辜负对我好的人,我说什么都不能放弃!我父亲生前所开设的百货公司及我们的住家全成了对方所有,律师竭尽所能满足对方贪婪的要求,只为换得我没有污点的人生,而他最后也达成目的,对方不再坚持告诉,愿意和解。”
直到现在,他仍感激当年律师为他所做的。他本以为每个人都是现实的,可律师让他看清,并下是所有人都是那样,这个世间也是有好人,也是美好的。
“太好了。”她眼泛泪光,衷心道。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他耸耸肩,佯装不是很在意以前所发生过的事。
可苏曼曼看得出他心底的伤口仍未痊愈,他仍在伤心不平中,但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嗯,把不愉快的事给忘了,记住那些愉快的事。”这是她唯一能说的。
康桥仅是笑笑,并没有赞同她的话。
说忘记,谈何容易?
苏曼曼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轻松,换作今日她是康桥,她有可能说忘就忘吗?唉!不管她怎么说都不对,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好没用。
“嘿!别这样,我没事。”康桥不想她不开心,故意对她挤眉弄眼,要她放轻松,别一副好似犯下滔天大罪的模样,她这样任谁见了都不忍苛责她,更何况她并没有错。
“嗯。”她轻轻哼了声,表示收到。
“我们来聊些轻松的。”为了让她开心,不再自责,他努力耍宝,说了几个冷笑话,卖力演出。
苏曼曼很捧场的笑着,不想让气氛太过僵硬、尴尬。
两个人轻松的聊着,边喝茶边吃着小点心,不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聊着、聊着,苏曼曼发现她的眼始终无法自他身上移开,她的心也一直都悬系在他身上,尽避她还有许多事要忙,她就是舍不得离开,甚至任性的偷偷将手机关机,让人找不到她。
她只想在午后这一刻悄悄放纵一下,就这么一次,应该不算过分吧?
康桥的眼也同样无法自她身上移转开来,为了博得佳人一笑,他把自己当小丑来耍,以前他不曾为了哪个女人这样不计形象、费尽心思,但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只要她肯笑一笑,开开心心这样就够了。
难得的午后,意外的相遇,就让他什么都不想,仅想着她、看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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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和苏曼曼见面,对康桥内心造成不小冲击,他一直没打算这么快与她见面,但就是在街头碰上了。
在见到她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底盈满各种复杂情绪。和她相处的短暂时间内,他无法不去看她,不管是若有所思、微微浅笑、惊奇讶异、自我苛责,每一种表情都代表着认识她更深一点。
以前总认为会对她念念不忘,全是因为她在他人生最低潮的时刻出现,在众人不断将他往悬崖下推时,是她伸出手拉他一把,所以教他刻骨难忘。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其实不然,对她的想法并未因见面后而淡化,反而变得更加强烈,而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至少目前他并不想有感情的羁绊。
幽幽的长叹了口气。
表情阴郁的望着夜色抽着烟。
烟灰缸里已堆满抽过捻熄的烟头,他烦躁的以指扒过一头黑发。
他不是个迟钝的人,早看出苏曼曼对他也有意,两人情投意合,这对他而言该是件好事,可目前并不是。
时间不对!他没办法全心全意对她,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由口袋中掏出下午与她交换的电话号码,洁白的纸条上整齐的写下与她连系的十个数字,只要他拿起电话按下这十个数字即可听见她的嗓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得强忍着与她亲近的。
拿下嘴上叼的烟,摒弃所有感觉,以烟头点燃写有她手机号码的白纸。
烧了它,他就不会再想她;烧了它,他就会忘记所有柔情;烧了它,对他只有好没有坏;烧了它,一切回归正常。
看着白纸一角迅速的窜起一道小火苗,他冷眼相看,他的眼眸、他的嘴角不再带着笑容。
假如她明白他心底的苦与恨,她该知道他为何会下这样的决定。
并非他天生冷血无情,而是环境造成,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爱笑潇洒的康桥了。
纸张迅速燃烧,烧去所有情感与牵绊……
就当今日的相遇是个意外,无须再放在心上。
他擅自做了暂时与她保持距离的决定,待所有事情解决后,他会去找她,恢复原有的个性,对她展开热烈追求。
待纸张化为灰烬,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将潜藏在心底沉重的压力与束缚深深吐出。
他无奈、他悲愤!
他的心一直困在悲剧当中走不出来,他寻不到出口,也不想找到出口;他可以原谅所有伤害他的人,却不能原谅伤害他家人的人。
案亲的乞求、母亲的泪水,一再一再重复出现在他眼前,他想,直到死亡那刻来临,他都不会遗忘,除非为父母讨回公道,否则他的心永远都无法获得平静。
为什么好人得承受这样的事?为什么对不起康家的人仍受到社会的推崇?没有人在意他们成功的背后是来自康家的死亡、落败。
他们的成功是不光彩的,人人心底明白,却碍于对方正风光,所以不敢大剌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