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素素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白素素轻笑道,心底则是开始盘算,在追严磊之前,她得先回绿柳山庄一趟,请二叔为她调配出一味毒性最强,且无药可解的毒药,她相信届时毒娘子中了她的毒定会束手无策。
她不会让人伤了严磊的,绝对不会!
屋内的向轻烟不见他,严磊干脆驻守在屋外陪她,就算无法见她的容颜,与她一同吸着相同的空气,他亦甘之如饴。
毒娘子是气恨严磊的厚颜无耻,几番要毒死严磊,可是见到小姐对严磊仍旧无法忘情,为了不使小姐伤心,怕让她的身子变得更加不好,毒娘子这才隐忍下来,不然以严磊的作为,早该死上千百次。
毒娘子冷着脸为轻烟熬药,刻意不去提守在门外的人;他一日不走,她们便一日不能离开,严磊根本是存心让她们不好过。
"小姐,来,喝药。"毒娘子将熬好的汤药移至轻烟唇边,要喂她喝下。
向轻烟的脸色苍白如雪,连该有血色的唇瓣都如失了色的花儿,教人见了好不怜惜。
她慢慢的啜饮姥姥熬给她的汤药。药,很苦、很苦,可她不曾拒绝过,因为这点苦比起她心底的苦,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轻烟凄迷的眼望着紧闭的门扉,轻问:"他还在?"
"嗯,一直不肯走。"毒娘子抱怨道,也幸好严磊没蛮着来,不会趁她出门去采买药材与食物时闯进竹屋;想他也是怕会惊动到小姐,加重小姐的病情,才不敢乱来。
"他……这是何必呢?"这话隐藏着多种感情,她虽想杀了他为邪公公报仇,可偏就狠不下心来,邪公公地下有知,定会埋怨她,疼了她这么多年是白疼她了。
念至此,泪珠扑簌簌滚落。
"小姐,你怎么又哭了?"毒娘子见状,忙不迭的为她拭泪。
"姥姥,该死的人是我……"为何她要活下来?
"别说傻话,小姐你该长命百岁,怎么会死!"毒娘子忙制止她说出更多不吉利的话来。小姐的身子骨够差了,再加上心理上的折磨,怎么可能会有精神?怎么可能让身子骨变好?
"我是罪人。"她急喘了口气。
"慢!慢!别哭了,瞧你,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毒娘子忙顺着她的背脊,明白她又想起邪弥勒;这两年多来,小姐没一次想起邪弥勒不伤心哭泣的。
"我不碍事。"一口气顺了过来,她要毒娘子放心。
"真正的罪人是那些欺骗你的人,并不是你啊!我相信邪弥勒在九泉之下,若知道你因此悲伤难过,他会更加难过的。"当年邪弥勒重伤不治,致使毒娘子只能挽回小姐的性命,没办法再救回邪弥勒,这是一大遗憾。
"是我的错。"向轻烟明白姥姥是在安慰她,可她们都晓得事实是什么,事实就是她的愚蠢不只害惨了自己,还连带的害死了邪公公.这是她终身都难以赎还的罪孽。
"小姐,你别再多想了。来,乖乖把药给喝了。"毒娘子不要她多想,只要她一多想,便会阴郁缠心,使她的身子更加不适。
屋外的严磊听见她的自责而痛苦难耐,她该骂的人是他、该怪的人也是他,可她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打算杀他泄恨,只是不住的责怪自己;他宁可她痛骂他一顿,打他,杀他都行,就是不愿她自我责罚。
她的身子究竟变得有多糟?他希望她能重拾健康、重展欢颜,他更是迫切希望能见上她一面,虽然明白只要他守在这里,轻烟便不会出来见他;可他也不敢随意离去,怕自己这一离开,就再也找不着她了,所以他宁可守在外头,就算见不到她的人,知道她就在不远之处,对他也是种安慰。
他心情萧瑟的取出一枝竹笛低低吹奏,凄冷的乐音回荡在山林间,教人听了打从心里感到心酸。
向轻烟静静听着,忘了喝药,泪不住流淌,他们俩不该再如此纠缠下去,早该了断的情缘又何苦执着?
或许他们的出身本就是错,她不该生为向天仇的女儿,他也不该是严家堡的大少爷,倘若他们只是平凡的乡野村姑、村夫,也许他们可以快乐共偕白首,不会有任何问题发生……
可事实由不得他们改变,错误已然造成,悲剧亦已发生,他们不能一错再错而去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她选择不见他,今生今世,情缘已尽。
"我去把他赶走!"见小姐如此伤心难过,毒娘子气不过的往外冲去。
向轻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流泪,任由悲伤啃蚀着她的心房。
"严磊,我要你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毒娘子恶狠狠瞪着严磊,恨不得将他杀了。
严磊停下吹奏的悲伤乐音,摇头拒绝。"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愿离开轻烟半步,我说过我会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现下是我实现诺言的时候。"
"我家小姐用不着你来假惺惺,从前你可以违背誓言,怎地,现下就不行?我家小姐都已受到伤害,况且谁晓得你现在会不会又突然反悔,反手又在我家小姐的心口插上一剑?"毒娘子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严磊的狠绝。
"我不会再伤害她,我敢对天发誓。"那一剑同样教他痛彻心肺,当时他并未想到她会忽然往前,让剑就这么结结实实刺进她的心口,他的震撼绝不下于她。
"起誓有何用?你无须起誓,我也不想听你的誓言,只要你马上离开。"毒娘子自认对他的容忍够多了,她没立刻杀了他为邪弥勒报仇,他还想怎样?难不成真要小姐死在他面前他才甘心?
"我说了我不会走。"他的态度依旧坚定不移,今日就算是千军万马逼他离去,他照样不会有所动摇。
"严磊,外头等着你的是大好前程,你何苦在此虚掷光阴?"毒娘子见恐吓无用,干脆唤起他的野心,她就不信他对权位不再迷恋。
"曾经我以为我要的是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教天下英雄臣服,可是这两年多的时间让我明了,那不是我所要的,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只是想要与心爱的人一块儿携手偕老。曾经这个愿望离我很近,只要我探出手便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但我却不懂得珍惜,反而将它狠狠地打碎毁坏,直到破碎的那一刻,我方明白我错了,而今,我想将那碎片拾起重新修补,不知轻烟肯不肯给我这机会?"
曾因渴望太多,结果造成失去更多的下场,他不想再重蹈复辙;只要轻烟肯给他机会,他深信这回他会做得更好。
轻烟合上眼,双手捂着不住发疼的心口,她的心为他的话不住揪痛着。现下他再说这话已是太迟、太迟了,难道他还不明白?
"伤害已造成,你说得再多皆是无意义。"毒娘子可不想让他的话再去影响小姐。
"我明白,可我不希望你们剥夺我爱人的权利。轻烟,让我静静的爱你好吗?你可以一辈子都待在竹屋内,但,我求你别赶我走,就让我静静的在屋外守着你可好?"他卑微的请求。
毒娘子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见到他爱得如此谦卑,终究是将难听的话给咽了下来。
她并非无情之人,焉能不动容?如果严磊两年前没犯下大错,她一定会很赞同小姐和严磊共结连理;只是错误已然犯下.她无法心无芥蒂的接受严磊。
真要与他一辈子就这么痴痴相对?向轻烟无声的问着自己。他留下来对她的心无疑是时时刻刻的鞭挞,可他若是离去,难道她就不会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