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退之的身分在方府是尴尬的,他是方老爷和婢女所生之子,在方夫人忿怒不肯承认之下,他在方府便无法像个少爷,反而较像名供少爷使唤的小厮。方夫人怕
的是身强健壮的退之会抢走念之在方家的地位,是以死都不承认退之是老爷骨肉。
是这两年才慢慢改变,老爷死了,退之的母亲死了,连念之都走了,她才发觉自己的孤独,也就不再固执己见,暗暗接受了退之的存在。
“夫人,少女乃女乃她不适合我。”席退之明白方夫人打的主意,可惜他对苏心透没有男女之情,无法顺应力夫人心意。
“你真的不愿再多加考虑?”方夫人渴望地问道。
席退之苦笑地摇头。
“我是真的想补偿你。”老爷生前畏惧她的权威,也不敢光明正大对退之好,事后想想,退之是无辜的,她不该迁怒于退之,所以现下她尽量弥补。
“夫人,您不用弥补我,我过得很好。”退之仍旧笑得一派温文,对于过往,他也不想计较。
“心透真的是个好姑娘,还是你心底有其它姑娘了?”方夫人又想到另一个可能性,期待的看着他。
所得到的答案仍旧是摇头,证明了席退之的心房依然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进占。
“如果你有了意中人,千万要告诉我,我也好替你上门提亲。”方夫人就怕他凡事隐瞒不让她知晓。
席退之一笑。“我会的。”他明白力夫人的想法,无非是想补偿他,让他得到一切他应有的。
“找个日子,也该让你认祖归宗了。”退之终究是方家的孩子,总不好让他一辈子当个总管。
“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有无认祖归宗对席退之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退之,当年老爷为你起这个名儿,其中的涵义你是了解的,而现下,方府就剩咱们,你也无须再退了,念之临死前不也说了将方府交给你?还是你仍计较着从前我不让你娘有个名分?”方夫人的语气显得有些后悔。
花心的总归是男人,她在怪丈夫之余,却连同退之的娘一道儿怪罪下;现下的她不过是暂时掌握着方府大权“待日后寻得好时机,她打算将所有一切全交给退之继承,卸下肩头重任。
“没,以前我会计较,但现下不了。”席退之仍旧笑得一派淡然。
长得愈大,看得愈多,也了解得更多;小时候他娘痛苦,方夫人又何尝快乐?方夫人会采取不认同他们母子的方式,为的不就是保护亲生孩儿?他相信若换成他娘亲是方夫人,定也会采取相同的手段,所以他无法责怪方夫人。
“那咱们就选蚌黄道吉日,让世人明白你的身世。”方夫人听他不计较,放心的笑了。
“我还不急,顶着总管的身分,倒可以在外学习更多。”现下他不过是方府总管就已有许多人主动上前巴结,他相信若是让旁人知道他是方府庶出的子嗣,巴结奉承的人将会更多,那他只怕会永无宁日。趁着现在可以享受自由时,他自然会尽情享受,不愿太早受到束缚。
“也好,那就再等上一段时日吧!”方夫人不好勉强他,微微颔首同意。
见方夫人不再坚持,席退之也放心了,便拿着帐册同方夫人说明。
“对了,你觉得这一趟让心透去可好?”思来想去,她犹是放不下心,若说这世间还有啥事最教她牵挂,肯定是心透和退之这两个让她心疼的孩子。
“让少女乃女乃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她也可多少从中了解方家的生意。”席退之并不觉得那是个坏主意。
“可能是我老了,总是放不下心,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就是你们能幸福快乐就好。”唯一的儿子死了,她便将生活重心放在他们两人身上,若没有他们陪伴在身边,她真不知该如何度过失去挚爱的日子。
“您放心,我们会过得很快乐的。”
“真是那样我就放心了。”她摇了摇头,总觉得有很多事她仍无法做得周全。
席退之笑笑的安抚她,低沉着声再跟她报告近来商场上其它商家的动向,以及方家木材未来的发展。两人时而低声讨论,时而交换意见,方夫人尊重席退之的决定,渐渐放手将家业交给他处理。
第三章
很快的,苏心透带着喜儿及多名护卫在方夫人千万交代下上了路,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她们乘坐的马车极为简朴,刻意不显露身分,以免招惹上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久未出门的苏心透,这回总算了解平日婆婆要她多出门走走的苦心。她一出来,整个心情都放松了,轻松自在的恣意欣赏着花草树木,外头的花草树木虽没方府里种植的长得好,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喜儿见她好心情,跟着笑扬唇儿;许久不见小姐这般开心,她自然跟着开心。
“小姐,吃点瓜果小点吧。”怕苏心透饿了,喜儿打开马车上的小抽屉,里头应有尽有,全是方夫人怕苏心透旅途无聊派人精心设计的。
“嗯。”她随口应了声,并不是很专心在听喜儿说的话,因为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窗外的美妙风景上。
喜儿干脆捡了几样小姐肯定喜欢的东西喂小姐吃,只见苏心透也不拒绝的吃着喜儿递上的小点。
“小姐,妳啊最好是能常常像现在这样往外头跑。”喜儿像个老妈子似的开始唠叨。
“怎幺说?”苏心透稍微分了下心。
喜儿俏皮的摇头晃脑道:“这样子我就可以看妳每天笑容满面喽!”
“瞧妳瞎说,我每天心情都很好的。”苏心透睨了她一眼,死鸭子嘴硬。
“是啊!是啊!我的好小姐每天都心情好。”喜儿也没同她争论,顺着她的话说,但她的顺应里却还是掺杂着淡淡的讽刺。
“不同妳说了。”苏心透不悦的白了她一眼,不喜欢她话中的意味。
是明白喜儿仍为两年前的事替她抱屈,才没对她发脾气。喜儿就是对她好,明知是她自个儿一厢情愿,见她受到伤害仍跟着怨起严焱来,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她。
她相信若此刻有人敢当着喜儿的面称严焱好,喜儿一定会当场批评严焱到一无是处。
“好,不说就不说,那小姐妳再吃些小点心好了。”喜儿机灵讨好的又递上小点讨好她。
“我不吃了,妳吃吧!”苏心透佯怒拒绝。
喜儿耍宝的哀求道:“哎!都是喜儿不好,才会惹得小姐生气了。我的好小姐呀,妳可以同喜儿发脾气,看是要打要骂都由得妳,但请妳千千万万别饿坏肚子哪。”
“妳啊架子比主子还大,我哪敢打妳骂妳?”苏心透娇嗔地抱怨,以食指点了下喜儿的额。
“那是因为小姐对喜儿好哪!不然喜儿岂敢摆架子?”她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她的话可也把苏心透给逗笑了,她与喜儿本就情同姊妹,哪会同她计较这些尊卑分际?喜儿年纪比她大,凡事都为她打理好,也像个姊姊般的照顾她、保护她,假如没有喜儿在一旁帮衬,她的日子肯定过得一团糟。
“来嘛!再吃点,不然可得等到下个城镇才有热食可吃。”喜儿再次将点心递上。
这回苏心透不再拒绝,扬着笑吃下点心。
喜儿服侍她服侍得像个公主般无微不至,不等她说渴,马上有茶水可喝,见凉风袭来,披风立刻罩上苏心透的娇躯,没有半点遗漏。
“还要多久才会抵达下个城镇?”她等不及下马车四处走走伸伸腿了。
“应该是快了。”喜儿喝了口茶道,也是想尽快下马车走走晃晃,她们坐了一天的马车,的确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