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闻人老爷的后事……”
“我会交代白云庵的师父们打理。”在他们走后,蝶衣回屋继续少舞先前的工作,烧些纸钱给闻人玉杰。
此时此刻,她无声落泪,而绵儿在一旁帮着她。
在少舞三人离开没多久后,外头就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她们主仆二人尚未起身查探时门扉已被人从外面给踹开。
“抓住年轻的那个女的。”一群恶霸冲入。
“你们想要做什么?!“绵儿见状丢下手中的纸钱,连忙护在小姐身前。
“咦!怎么两个都是年轻女子?不管!两个都貌美如花,就照闻人公子的吩咐,一起卖到妓院去。”尽避觉得不对劲,想想还是打算直接抓人,反正有女人卖就成了,管他是一个两个。
“住手!你们走开。”绵儿大叫。
妓院!丙然闻人少保从头到尾都不曾安过好心眼,算来少舞也是他的堂妹,他居然能想得出这样狠毒的手段来毁了少舞,这个人真够狠绝了。樊蝶衣动也不动的瞪着这群逞凶的大汉。
“臭丫头,看我不打你!”大汉凶狠威胁。
有人喊道:“闻人公子来了!”闻人公子大概是想来看他们把事情办得如何,所有的人立刻让出条路来,让闻人少保看个清楚。
从外悠哉悠哉晃进来的闻人少保,在见到跪坐在地上的樊蝶衣时,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
“怎么会是你?他们人呢?闻人少舞呢?”他气得暴跳如雷。
“闻人公子,难道您要我们抓的人不是她?”大汉斗胆问道。
“混蛋!她是我的未婚妻。”他火大的甩了大汉一巴掌,接着冲上前去,揪起蝶衣,危险逼问。“人呢?你把人给我藏到哪儿去了?说!”
他用力抓着她,意在使她吃痛说实话。
蝶衣仅是冷冷看着他,不言不语,全然不在乎他如何伤害着她。
“该死!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法子抓到她,来人,给我追!他们两个老人加一个小泵娘,肯定跑不了多远的,把她给我抓回来!至于那两个老的,不必管他们死活!”他阴狠的下达追杀令。
“是!”怕会惹恼闻人少保,所有人听从他的命令,赶忙去追那二老一少,立誓非得逭回来不可。
“不!”樊蝶衣冲跳起想阻止,却遭到闻人少保拦腰抱住,并且被他反手甩了一巴掌。“我要谁死谁就得死,不是你所能阻止的。”
这女人胆子愈来愈大,居然敢反抗他,还偷偷放走闻人少舞!?哼!这笔帐他会好好跟她算,待成亲后,有她好受的。
樊蝶衣被打跌在地,绵儿连忙护在她身边,心底也因闻人少保的狠绝吓坏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小姐真的要与他共度一生?她开始为小姐的下半生幸福而忧心忡忡。
樊蝶衣捂着热痛的脸颊,轻合上眼,乞求上苍能够听见她的呼喊,让少舞他们再走快点,逃过这场劫难。她一声声默祷着。
第六章
自闻人少保和樊蝶衣走后,闻人少阁怔怔坐在牢房里,仿佛石化了般,一动也不动。
樊蝶衣的冷言冷语不断浮现在他脑海中,令他痛苦的合上眼。原来他从头到尾都爱错了人,若非这次入狱,恐怕他穷其一生也不会知道她真实的个性是如此可憎。
炳!炳!好傻,真的好傻,他居然曾经傻的以为她会在外头痴等着他,以为她的情感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结果事实告诉他,他错了,且错的离谱。在他一人狱,她立刻转身琵琶别抱,且是投向他仇人的怀抱,是他爱得太认真而看不清现实层面吗?
懊怪她吗?该恨她吗?一颗心备受煎熬。理智告诉他,这个女人不值得爱,也不值得恨,就当是场错误忘了吧!
偏偏他就是忘不了,内心燃烧着熊熊怒火,恨的咬牙切齿;比起闻人少保恶毒的伤害,他更加痛恨她无情的背叛,是爱得不够深吗?还是她自始至终都没爱过他?
整个人恍若处在无间地狱中,心思转了又转,总是转进死胡同,父亲的死讯又冲击着他。父亲走了,留下年纪尚小的少舞,她该怎么办?
他是不能指望樊蝶衣那女人会照顾少舞,她不连同著闻人少保一起加害少舞,他就该庆幸了。
太多的事值得他去烦恼,太多的打击不断的冲击着他,几乎令他受不住,想发狂大吼。
他恨!他恨!简直是恨透了她,为何要在此时背叛他?既然背叛了他,为何要陪同闻人少保来向他炫耀?她存的是什么心?是想看他如何的落魄!如何的无能?
他恨恨的双手成拳重重捶打石地,心里的痛远比上的痛要痛上千万分;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何要像只无助的羔羊任人宰割!
“我恨!”每重捶一次,他便低骂一声,每一捶皆是用尽气力,渐渐的血染石地,他犹没停手。
“哈!疯了。”外头的狱卒见他这样,不禁嗤笑。疯了也好,省得麻烦。
疯了?他疯了吗?闻人少阁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心被恨意啃蚀斑斑,他恨不得亲手掐死她,她怎能这样对他?怎能?!
有没有可能闻人少保的计划她都清清楚楚,且从未想过要阻止?
他愈想愈将她往心如蛇蝎的方向想去,想着她从头到尾都参与着这些计划,愈想他的心愈凉,但也使他慢慢冷静下来。
他为何要为这样一个女人伤透心神?不值得的不是吗?他目前该想的是如何月兑困,他不甘心就此老死在这里,他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停止了自虐的行为,望着鲜血淋漓的双手,这疼痛提醒了他,他还活着。
眼角忽地瞥见一抹绿光闪烁,他心沉了沉,终究还是探手拾起来;原来是被他摔碎的玉镯碎片,因为弹掉进牢房内,是以,樊蝶衣才未能拾走。
他拿着碎片细看,然后用力的在墙上划下一痕,那一痕强烈带着他的恨意与控诉,而这一划也让他暂且发泄了心中的仇恨,于是他将心中所有的仇恨一一宣泄在石墙上。
曾经是定情之物,让他视若珍宝、爱惜不已,而今所剩下的唯一功用,是让他用来记录仇恨,一笔接一笔,带血带忿。
总有一天,他会一笔笔讨回来,曾经负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放过。
于幽暗的地牢之中,他暗暗立誓,若他有机会出去,将是他讨回公道的时候。
大红的字刺目的贴在墙上、柱上,提醒着樊蝶衣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环顾四周,觉得那一字字像是诅咒般,紧紧将她束缚住。
曾经幻想过千百次出阁的情景,不外乎是眉眼带笑,羞怯且喜悦的等待出阁,再怎么样都不会像今日这般,是挂着两行清泪,无限哀愁的望着铜镜中陌生的女子。
那是她吗?今日她真的要成为闻人少保的妻子么?一旦嫁给他后,她与少阁就真的断了牵系,少阁将会恨她入骨,视她如敝屣,但她却不得不嫁。
闻人少保说过,只要她肯嫁,他就不会要了少阁的命,她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心爱的人好好活着,这样就够了。
明知他会恨她、怨她,她仍是非这么做不可。
这身嫁衣是再准备的,原先为嫁给少阁所准备的嫁衣,早让她给收了起来,她不愿穿上一针一线含带着爱与喜悦的嫁衣嫁给闻人少保。
毕竟,她是恨他的。所以她要绵儿另外再为她准备,至于先前亲手所缝制的嫁衣,则让她小心翼翼收妥在闺房内。
今生今世她是无法嫁给少阁了,就让她的嫁衣随着爱情埋藏在高阁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