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绵儿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绵儿,你待在这里,什么话都别说,明白了吗?”心念转了转,她已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可是……”绵儿不愿见小姐亲手毁掉自己的幸福,想出声反对时,见小姐脸上浮现的不快,便知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只好安静的站在一旁。
“来吧,开开心心告诉他,你要和我成亲。”闻人少保执起纤纤素手,一道儿走到闻人少阁面前。
尽避她内心觉得恶心万分,依然没有半点抗拒;在她同意与恶鬼订下交易的那一刻起,她就已是具失了灵魂的空壳。
就在闻人少阁万念俱灰时,鼻间忽地闻到一股很是熟悉的幽香,清清雅雅沁人心脾,他缓缓的抬首往外望去,见到樊蝶衣的出现,他感到意外也感到惊喜。
“蝶衣……你怎么能进得来?”久未见到爱人的他心中一喜,压根儿没发现她那和闻人少保交握的小手。
自被关入大牢,他便知外头的人想见他是比登天还难,没想到她居然进得来!?他再定眼一看,发现她身边的闻人少保,心下大惊,急喊:“蝶衣,快点离开他!”
他怕!怕闻人少保恶心又起图谋不轨,他现下人在大牢中,根本无法救她。
“我说堂弟呀,你怎么可以要我和蝶衣分开呢?你可知我们现下的关系?”闻人少保特意拉高他和蝶衣交握双手,让闻人少阁看得清楚。
闻人少阁起先是不解的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随后双眸瞪大,无法置信的用力摇头。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作梦,再不然就是闻人少保的诡计,他不会傻的上当。
“你在骗我,我知道。蝶衣,告诉我,他是不是威胁你?你别怕,告诉我。”闻人少阁故作轻松笑道,其实他的内心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他怕事情会往他最害怕的方向发展。
事情的走向已经够糟的了,不会再有更糟的事发生,是吧?他慌了、他乱了,渐渐的他敛住唇边的笑容,双手紧握铁杆看着她的表情。
棒着铁栏杆他看不清她,忽然间,他觉得她离他好远、好远,像是要自他怀间飞离。
“我和少保订亲了,在你被抓进大牢的那一刻起,你我便已解除了婚约,你不晓得吗?”她故作鄙视的挑了挑眉。
“我是被冤枉的!你该明白我的为人!”他大吼,不敢相信她竟会跟陷害他的人在一起。
她和闻人少保订亲?!骗人!不可能的!
“被冤枉又如何?你的名声已经因此而败坏,我樊蝶衣要嫁怎样的丈夫会没有?我为何要屈就你?况且,你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你该下会奢望我在外头苦苦等候吧!?”说这些话的同时,她的心正在淌血,她知道,她正亲手一点一滴的摧毁少阁对她的爱。
“你说谎!你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你不会爱上闻人少保的,你不会!”他极力代她否认。
在他心底,她一直是纯洁美好的化身,温柔善良的她不可能在他身陷牢狱时这样待他;他不敢要求她为他守候,他甚至想过要她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可万万都想不到,她会在他抓的那一刻立即变心。
这不是她,不是他所认识的樊蝶衣。
“我爱不爱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带给我更好的生活与享受,他给我名声、地位,你呢?你能给我什么?眼前你已一无所有,你要给我什么?爱吗?那一文不值啊!我不要。”她用尽全力才能使自己在说这段最残忍的话时不会崩溃。
浓厚的爱,一滴滴的自她眼前消失。
透过少阁那双黑眸,她再也看不见深情、再也看不见爱意,有的,是仇恨,天堂地狱,原来只是一线之隔。
“你都听到了吧?她不再属于你,她将是我的妻、我的蝶儿。告诉他,我们将在何时成亲。”闻人少保刻意挑了少阁私下对樊蝶衣亲匿的称呼,要给予闻人少阁致命的一击。
她深吸口气,照著闻人少保给的指示说道:“我们将在这个月月底成亲,很可惜,你身陷大牢,不克前来。”
她的话,无疑是狠狠敲进闻人少阁的心,他的身体重重一震,全身颤抖,用充满恨意的声音道:“就我所知,这个月底唯一的黄道吉日就是那一天。”
就是原先他们要成亲的那一日。
“没错!这日子是蝶儿决定的,反正她都要当新嫁娘了,日子当然是愈快愈好。”闻人少保开心的佯装深情款款注视着她。
“你是故意的。”闻人少阁咬着牙,用力到可以尝到血的味道。
“我喜欢那个日子。”她命令自己坚强,别去看他那充满仇恨的眼神,拚命的在心底告诉自己,唯有如此,方可保住少阁一命。
让他恨她,总比爱着她、为她难过要好多了,不是吗?
“好?樊蝶衣,算你狠!今日我总算看清你的真面目,这场牢狱之灾不算白受。”终于,闻人少阁接受了她不是他所想像中的那个人,说穿了,她也是如此不堪、如此势利。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免得你受不了自尽身亡,那不过是徒增一则笑话。”不要死!千万不要!不管有多苦,她要他熬下去、坚持下去。
“我不会因你而自残,不值得。”他笑她将自身看得太重要,也笑先前他曾为了保住她,而心生自我了断的念头。
太傻了!他闻人少阁怎会傻的那样可笑!连他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他会活下去,而且会活的比她更好,教她知道,闻人少阁没有她,照样可以活得生龙活虎、意气扬扬。
一句“不值得”刺得樊蝶衣的心好痛、好痛,明知这是她特意造成的,她仍会感到疼痛。
“这是你给我的订情之物。”缓缓的自怀中掏出曾经爱之如命的玉镯,在她眼前缓缓的放下。
玉镯失了依靠缓缓落下,掉落在坚硬的石地上,应声而碎,仿佛也在宣告他们的爱就此破裂,无法回复原状。
樊蝶衣无法言语、无法阻止,静静的看着在池上破裂成好几块的玉镯,连唯一的联系都没了、没了……她的心跟着摔碎在池上,粉粉碎碎再也无法拼凑。
“我不屑要。”她伤害了他,他同样没让她好过,想看看她是否会感到受伤。
令他遗憾的是,她不带任何表情看着地上破碎的玉镯,他的话、他的动作,很可惜没伤到她半分。
樊蝶衣几乎以为她就要心痛死去,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好痛,她真的好痛,明知他会这样,全是她惹出来的,她依然痛不欲生。
“好了,堂弟,你们都谈好了,看来你也不会再以为蝶儿是你的未婚妻,而我们来看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走吧,蝶儿。”好戏看够,该是暂且散场的时候。
樊蝶衣恍如一具木头人般由著闻人少保牵制。
“等等,把你曾经给我的垃圾一并带走,我不想再看见这令人作呕的东西。”闻人少阁鄙夷道,他不想再看见任何有关她的事物。
她心一震,茫茫然挣开闻人少保的手,走上前蹲下捡拾着断碎的玉镯。
躲在一旁听了好久,也哭了好久的绵儿忙走上前道:“小姐,绵儿来就好。”她痛恨自己无法站出来为小姐说半句话,由着小姐说谎心碎。
“没有关系,我自己来就行。”樊蝶衣的回答不带任何情绪,漠然的捡拾着一片片碎片,像是在捡拾着破碎的心。
她拾着,痛苦的眼眸偷望向闻人少阁,想将他的模样牢牢记下,他却已不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