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快逃!浓重的喘息不住由口鼻间急促呼出,卫醉风跑得心肺都快裂了开来,身上多处伤口正流淌着鲜血,温暖的血液提醒了他,他还活着,尚未让敌人得手。
究竟是谁恨他人骨,非要他的命不可?否则怎会特地派杀手来狙击他?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不会让对方得逞,就算拼下最后一口气,他也绝不容许自己像只被逼到角落无力反抗的兔子般任人宰割。
急喘了口气,试着让自己在面对杀手时能有更多的胜算。想到多年来辛苦学习的武艺,在碰上受人重金雇用的职业杀手时,仍几乎令他毫无招架之地,就让他感到惭愧;如果今夜他能逃出生天,他会更加勤练武艺好防身,不会再让小人得逞。
夜幕及等人高的草丛成了绝佳隐身的环境,汗水虽不住自额际淌下,但卫醉风仍保持冷静,就算他今天要死在这里,至少也要让自己死得有尊严。
但职业杀手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了杀他,还特意支开他身边的所有护卫保镖,摆明非置他于死地不可;在商场上,他树立的敌人不少,许多人都有要他命的可能性。
可脑海中所浮现最有可能的人是白富贵,一个他曾经背叛他全然的信任,还夺去他所有家产的男人。
在他功成出现,白富贵当然会担心遭到他的报复,所以才会打算先下手为强吧!卫醉风冷冷一笑,笑自己将白富贵想得太过良善,才会又再次让自己沦落到这种下场。
深吸了口气,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当下握紧手中的长剑,看来杀手已找到他的隐身之处。
灵敏的耳朵不仅听到杀手细碎的脚步声,也听到附近潺潺的水流声,他微低敛着眉,稳定心神。
“你逃得够久,该乖乖受死了。”蒙面杀手冷冷地看着受伤的卫醉风,本以为今夜可以很轻松的解决掉卫醉风达成任务,万万想不到商人身份的卫醉风居然会有反抗能力,而且还撑了这么久,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之外。
“如果你有能力取走我这条命,就尽避来拿吧!”卫醉风冷冷—笑,出言挑衅,他是够狂妄的了,明明打不过对方,居然还敢撂话要对方来取他的性命。
“卫醉风,你口气倒是不小。”杀手面对他的挑衅,讶异地挑了挑眉。
“好说。”
“我欣赏你的勇气,但是你的命,我还是要定了。”他杀过的人太多,很少有像卫醉风这样勇敢面对生死关头的人出现,尤其是愈有权势、地位、名利的人就更是怕死;凭卫醉风的勇气,待会儿下手时,他会尽量不让卫醉风死得太痛苦。
“我说了,有本事就拿去。”卫醉风依旧笑得云淡风清,仿佛未将对方看在眼底,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里有多紧张,通常他会在愈是紧张的时刻表现得更是镇定,完全不让敌人看出。
“好。”缚在黑巾下的唇笑了笑,顺如卫醉风的心意,提剑冲上。
卫醉风定定立于原地等杀手冲上来,在凌厉的剑峰快要刺向喉头时,他迅速执起长剑反击,两剑相击撞出火花来。
杀手很显然的以为卫醉风经过他大半夜的追杀早已筋疲力竭,根本就无力反抗,在双剑相撞击的刹那间,这才发现他太小看卫醉风了。
在内力上,卫醉风自然敌不过职业杀手,他受对方内力的冲击不住地往后退,却也眼尖的发现到杀手在经过先前的缠斗后,身上也有几道伤口,总算不会觉得自己输得太过窝囊。
双剑再次交击,这回卫醉风已没多大力量能顽强抵抗,他被杀手的内力震得中了内伤,嘴角缓缓地流淌出鲜血来,身上多处的刀伤也正跟他叫痛。
“呵,呵。”杀手冷笑看着他犹做垂死挣扎。
“是白富贵派你来杀我的?”在临死前,他想知道究竟是谁要他的命,也好死得明明白白。
杀手一愣,并不答话,但他细微僵硬的动作已落人卫醉风眼底,清楚的说出了答案来。
丙然白富贵就是幕后主使者!
“死人不该知道太多,受死吧!”杀手冷冷道,扬剑用力一劈,劈中卫醉风的右肩头。
在长剑砍中右肩时,卫醉风算是临死反扑,右手里的长剑也往前一刺,刺进杀手的左肩,杀手一个吃痛,眉一皱,扬腿将卫醉风高高踹出。
卫醉风经杀手用力一踹,胸口受创,于飞扬半空中时吐出鲜血,整个人像失了力气般高高飞出、飞离——扑通一声,杀手在为自己点穴止血时,急忙抬头一看。该死!他都忘了附近有条溪,经他刚刚那重重一踢,卫醉风恐怕是落水了,他立刻奔至溪边,点燃火折子细看,只见四周点点血渍,早已失了卫醉风的身影,再瞧这高涨奔流的溪水,只怕早就将卫醉风不知带到何处去了。
他很有信心,经过他的重创,再加上落人冰寒的溪水中,卫醉风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活命的机会。他笑着掏出一块黑色方巾轻拭长剑上的血渍,在将长剑拭净呈现光洁无比的模样时,才满意地将黑色方巾抛入水中,就让沾染鲜血的方中当卫醉风的陪葬品吧!
任务达成!他可以回去覆命,领取应得的黄金。
秋风愁煞人心地吹啸着,卷起满地落叶,复又抖落,这样的天候里,实在不适合出游,但在溪岸边却伫立着一对主仆,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柔弱无骨的小姐,生怕她会不小心跌跤。
“小姐,天凉了,你的身子骨又不甚健壮,这里也没啥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去吧!”丫鬟小婉轻声劝着。
“我还不想回去。”白湘怜轻摇了摇首,水灵灵的眼瞳淡淡飘撒着轻愁。
双眸望去,净是一片萧条,天地万物失去了应有的生气,就像她一般;待在这里,她是自由的,没有人会管束她,她就像被放逐般,让爹亲给送到乡下别馆。
美其名是让她专心养好身子,实际上,在家中她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在爹心中,她远不及兄长来得重要、有用。如同爹爹所言,她迟早会嫁人,不再是白家的人,如果说,她对白家有什么价值,可能就只有出嫁时,男方所给的聘金吧!是以,她有没有和爹亲同住谤本就不重要,何况爹爹和兄长也忙得没时间关心她。
她更是明白,之所以会被爹爹送到别馆来,是因为如果留在城里,她这副无用的身子骨免不了会有小病小痛,若是家里常有大夫出入,外头的人总是会知道白家出了个这么没用的女儿,届时恐怕就不会有提出大笔聘金上门提亲的人了,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没用的妻子回家供着;若是让她待在乡间,所有问题就不会出现,爹爹可以高高兴兴地等着将她嫁给出价最高的人,这就是她唯一的价值所在。
她明白爹爹的用意,很是伤心,却无力抗拒,这就是她的命,不是吗?
凄迷的眼眸看了看灰白的天际,轻轻地叹了口气。
丫鬟小婉虽然知道她心底的阴郁,可她不过是个丫鬟,除了尽心尽力照顾小姐之外,白家哪有她说话的余地。
“如果我们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不知该有多好。”白湘怜幽幽地说出心底的期盼。倘若可以选择,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回家,就这样让她老死在乡间的别馆,未尝不是件好事。
小婉不知该怎么回应,唯有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