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低喝。
??“是!是另一名叫查理·梅迪奇的人托我们继续守在夏小姐家外,直到你们一起回意大利为止。”白风受不起惊吓,马上全盘托出,不敢再有所隐瞒,在心底,他偷偷地希望那位叫查理·梅迪奇的人不会怪他泄漏资料。
??是爷爷?!他这么做是想弥补三年前的过失吗?或是怕失去了舞荷的他,会同威廉一样做出傻事来?
??不管祖父是抱持着何种原因,安德烈默默地将爷爷的好意收下。可当他们日后见面时,他绝不会提起此事,因为他晓得好面子的爷爷,是不会喜欢他把事情摊开来说的。
??“我知道了。”
??“是!等我的人确定夏小姐在哪里时,我会再打电话向您报告。”白风听不出他有无生气,不过他聪明地不想去测试对方的底线,匆匆说完话就挂上电话,不敢再多话了。
??电话挂上后,安德烈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将沉郁纠结的脸埋进双掌中,气息痛苦地粗喘着。
??在心底,他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希望能唤回远走的她,唤回远走的心。
??他不敢马上追去,他拚命告诉自己,他说要在饭店等她的回答,他就要做到,就算等待的日子会扯制他的心,他也要咬牙撑下去。
??懦弱地逃到垦丁来,夏舞荷一天什么也不做,只是望着海,看着海浪强势的一波波袭来,又强势的一波波退去,恍若他的感情,来得激狂,也追得绝情,不带一丝留恋。
??来来往往的亲密情侣似在不停地提醒她,她逃避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她烦闷地拾起手边的细沙,看着它在手中迅速流失,任凭她再怎么用力也无法牢牢抓住,这就像她对他的感情,任她想抓得多牢,到了最终,仍是会弃械投降奔向他。
??她不晓得这回出走是对是错,仅知来了一个多礼拜,说是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可是她压根儿就静不下来,一颗心始终是绕在他身上转啊转的,她这么做不过是加深彼此的折磨罢了。
??许是相思过于磨人,在她眼中所见,远远的那一排榕树竟会让她想成是远在海的那一头,绿意盎然成群的橄榄树。他曾在橄揽树下深吻过她,她也曾在橄榄树下恣意投入他所掀起的激情狂潮当中……
??而那不断席卷而来的浪潮,则被她想成是威尼斯的圣玛尔谷运河,那大大小小的河网泛着灿烂的光芒,是美丽,但也预见了他们会走上分手一途,尽避如此,尽避在威尼斯不好的回忆多过好的,可她仍是思念、思念。
??其实最教她思念的是翡冷翠,好几回在梦中,她都梦见自己重回到翡冷翠的怀抱,梦见在街头和他相遇,这回,他不再是梅迪奇家的人,他们之间不再横隔所谓阶级、国别的问题,亦不再有人阻挡他俩,他们快快乐乐地相恋,不再有遗憾。
??梦中的情景是最美的,也是最浪漫无碍的,可也是最虚幻的,他永远都是梅迪奇家的人,没有人可以改变这点,连她也不能。
??但,现下他追来了!抛下一切只为了她,为何她要逃?为何要逃?
??她想,他一定还在饭店里等她的消息,他可知,她已到了垦丁来?他可知,就算她人到了垦丁,心底仍是想着他、念着他?
??哦!天!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因为想他、因为仍困在原谅他和不原谅他之间而落泪的自己。
??“安德烈!安德烈!”她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悲凄地唤着他,希望这一声声思念可以代她传达到他心中。
??这大概就是旁人所说的自作自受吧!明明是她自己要逃到垦丁来的,偏又心有不甘,偏又恨不得能生得一双翅膀,马上飞回到他身边,告诉他,她有多爱他、多想他。
??“我在这儿,亲爱的。”突地,一双强健的手臂,由后将她紧紧纳入炙热的胸怀,梦幻似地轻喃回荡在耳边。天!她是否听错了?!为何她会感觉到他就在她身边,甚至是紧紧抱着她?会吗?可能吗?他怎会知道她人在垦丁?
??颊上挂着双泪,她震惊地抬首。
??“亲爱的!对不起!我毁诺了。”安德烈急切地向她道歉,他说过会待在饭店等她来,可等了一个多礼拜,受了一个多礼拜的煎熬,他再也受不了,也顾不得先前所说过的话,立刻冲到垦丁来。
??为了寻她,他找遍所有海滩,每每在以为找到她之后,却在对方回头时,发现寻错了人,一次次的失望再加上不死心,终于让他发现了与他一样孤单的身影,而在听闻到她对着茫茫大海唤他时,他便再也忍不住拥紧地了。天可怜见!他总算是找到她了,在茫茫人群中。
??“……安……德烈?”她不确定地唤着身后的人,尚不敢回头看,怕看了会发现不是他,怕会是对方认错了人,怕会得到一场失望。
??事实上她早该知道答案的,毕竟她是那么熟悉他的体温、他的嗓音,就算是处于茫茫人海中,只要他出声唤她,她也能正确找出他的方位来的,可她仍是怕得紧,好怕!好怕!
??“是我!是我!在你不愿归来时,我便再也等不及飞来找你了!吾爱。”激切的语气诉尽满腔相思。
??“我……”过于开心,使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仅能任由泪珠不断地滚落。她好高兴!真的好高兴!是大海代她传达了她想见他的心吗?不然他怎会在她思念他思念的紧时,就马上出现了。
??“怎么哭了?难道你不开心看见我?”见她因他的出现哭得更加凄惨,让他慌了手脚,难道她不如他所想的想他?还是她早已想清楚了,觉得答案会伤了他,以至于泪流不停。
??她拚命地摇头,想止住喜悦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安德烈由后转蹲在她面前,温柔的大掌替她轻拭着颊上纷落的泪珠,看她哭成这样,他的心情只能用心疼二字来形容。
??“别哭了!别哭了!”他轻声地安抚着她,一颗心是纠结在一块儿。
??夏舞荷好不容易找到声音,哭得红肿的双眼泛着泪光凝望着他,想一解多日来的相思。
??出了什么事?为何他看起来会如此憔悴?他瘦了好多,连碧绿色的眼瞳也黯淡不少。
??他怎么了?怎么了?!关切的眼眸梭巡着他,小手颤抖地抚上他那瘦削的脸颊。
??“你瘦了……”模着他的脸,一颗晶莹的泪珠又不受克制缓缓滚落,是心疼。
??“是吗?”已经许久不曾真正看过镜中的自己,安德烈根本就不晓自己变得有多憔悴难看,他只知道,他一直守在饭店里等她,明知不可能,他仍是怕她会选在清晨或深夜来访,所以,他命自己不许睡,一定要等到她出现为止,终于狂奔的心按捺不下去,他还是来了。
??“我只看见你变得更加清瘦,我不喜欢你眼中的悲伤。”大掌覆盖住纤瘦的小手,冰冰凉凉是海风所致,抑或是悲伤而起?
??“我的悲伤是因你而起。”她缓道,仍是不舍他消瘦憔悴至此,她能否妄想猜测,是她的离去导致他形销骨毁。
??安德烈的身体一震,心一揪,默默地审视她良久良久,咬着牙接受事实给予的打击。“我知道了。”
??他强颜欢笑地站起身,离开这个令他深爱,使他疯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