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红笺奇怪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我怎么可以如此无礼地称呼你?再说你是个很好的人呢。”
好人?她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客气,以前见到她都是横眉竖目的。周荐忽然灵光一闪,现在荷红笺什么也不记得了,也就是说,凌墨筠已经不再是个无法逾越的障碍了,那么自己现在和凌墨筠站在同一个起点上了!可以和他竞争荷红笺喽?周荐手舞足蹈起来,“嘿嘿,不,没什么……”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被人夸一句就这么高兴,荷红笺不禁笑起来。
没有了以前的开朗,却多了女儿家特有的娇羞,微微一笑,更添几分妩媚,周荐看得傻了眼,现在的荷红笺更令人心动。
凌墨筠在假山背后,远远看着观莲隅里的荷红笺,想要靠近她,脚步却踟蹰,为什么,为什么欲近还怯?他无法面对的,究竟是忘记了他的她,还是伤害了她的自己?他看着周荐走进亭子,看着他们说笑,看着红笺露出温婉的笑容,紧紧捏着拳头,忍住想冲过去一脚踢开那个讨厌家伙,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的冲动。但接下来的一幕,终于将他所有的忍耐克制化为灰烬!
周荐那个混蛋竟敢碰红笺的头发!黑色的瀑布在周荐手中流泻,明亮的光晕像丝缎一样在阳光下闪烁,红笺她竟然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动她的头发,那他从五岁就开始梳理的黑发!
“干什么?”周荐送荷红笺回房休息后,才一拐弯,就被气势汹汹的凌墨筠一把揪着领子按到墙上。
“不许你接近红笺!”凌墨筠吼道。
“哼!”周荐冷笑着挥开他的手,“你有什么资格管?红笺是属于你的?别忘了你还有婚约在身,先解决你那婚事再说吧。”
“……”凌墨筠一时语塞,无法反驳,“你接近她要做什么?”
“当然是想赢得她的芳心啊!”周荐理直气壮地回答,顺便提醒一下凌墨筠,“我可是黄金单身汉,当然有资格追求她。”
凌墨筠一时愣在那里,周荐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现在的她可是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你,所以,我有机会了,不是吗?”说完就离开了,真是的,他的情敌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周荐的话把凌墨筠炸晕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拥有荷红笺了……也许,周荐才是对的,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资格拥有红笺。凌墨筠开始颤抖,万一周荐真的赢得红笺的心,如果他们两情相悦的,自己该怎么办呢?如果真的失去荷红笺……那可怕的冰冷感觉他连想也不敢想!
握紧拳头,凌墨筠坚定了眼神,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红笺,等我,等我解决了与安阳郡主的婚事。周荐,我不会让你,我一定会重新赢得红笺的心……
荷红笺又坐在观莲隅,对着一池凋零的荷花发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究竟是什么事?她敲敲脑袋,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一件衣裳突然落到她身上,回头看,是曾经见过的,好像是这家的少爷,叫凌……凌墨筠的少年,眼中流露着关心,“这里风很大,小心着凉,回屋里坐吧。”
“嗯,谢谢。”荷红笺有些迟疑,深吸一口气,身上的衣服,有他淡淡的味道,混合了檀香的温暖味道,很让人感觉很舒心。对这个人,她不自觉地有种亲切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似的。问师父和师叔,他们什么也没说,问周荐,也只是用酸溜溜的口气说,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只不过她曾给他当护卫罢了。可她内心总有种冲动,想见到他,想知道他的一切,可是他却很少出现,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凌墨筠和荷红笺谁也没有开口,空气有些凝滞。
“你好像很紧张?”凌墨筠看着荷红笺不知所措的样子问道。
“呃……没有。”其实有,她连怎么呼吸都调整不来,没见着他时,总是隐隐有些失落,见了面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究竟是为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凌墨筠努力寻找话题:“嗯,天凉了,过一阵池子里的藕可以挖起来吃了。咱们做糖霜藕片怎么样?喜欢吗?”
“呃,好,我不知道……”荷红笺陷入沉默,她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大脑一片空白。
凌墨筠一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这样好不好?每天吃一样新的菜式,等全部都吃过了,就知道你喜欢什么了。”他想告诉她:其实你喜欢藕,凡是和荷花有关的你都喜欢。
“那要吃多少天啊?”荷红笺被这孩子气的想法逗笑了。
“多少天都好,我不介意。”菜式的花样最好多得永远都吃不完,这样你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了。凌墨筠笑着抚一下她的头发,“头发松开了,我替你整理。”走到她背后从怀里掏出梳子,细心地梳理起来。
“谢……谢谢。”荷红笺紧张得一动不敢动。长发被轻柔地托起,在象牙梳下顺滑地流动,那种感觉好熟悉,让她舒服得昏昏欲睡。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有人这样梳理着她的长发,一种温馨和甜蜜的感觉包围着她……
这丝滑的长发还是一如从前,只是他们之间的感觉变得陌生而僵硬。他还是他,她却不再是她。曾经的一幕幕画面: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亲密地说着闲话,她絮絮叨叨地抱怨头发长了太麻烦,他假装恶狠狠地警告她不许剪发,她鼓着腮帮子嚼零食,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朵珠花插在她的发间……都已不再,只有他的记忆还在折磨着他。
凌墨筠心情复杂,草草梳理完她的头发,“好了,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逃跑似的离开。
真是个懦夫,他骂着自己。
看着被随便绑好的头发,荷红笺茫然,究竟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这一切都被楠铉和碧看到眼里,二人一合计,来找荷红笺,“笺儿,你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该回西襞山了。”
“西襞山?”荷红笺心里一跳,太突然了,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您的意思是,回去?”师父说过,她以前住在西襞山,一直到七岁。
“是的,我们给凌家添了很多麻烦,也该离开了。”
“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我们这就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这么快?”荷红笺下意识地蹙起眉,没来由地想起他,沉默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还是想见什么人?凌墨筠?”碧试探着吐出他的名字。
“什么?不、不是……”被说个正着,荷红笺红了脸,慌忙摆摆手辩解。
碧和楠铉对视一下,叹了口气,就算再如何,即使失忆,红笺也还是会惦记着凌墨筠,“笺儿,这也是为了墨筠好。他和安阳郡主有婚约,婚事不顺,正要设法解决,你待在这里,反而影响他……”
“可是,我、我不是他的护卫吗?”荷红笺下意识地反驳。
“但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精通玄术的荷红笺了,你还能保护他吗?”楠铉提醒她。
是啊,现在的她对他什么用都没有。荷红笺黯然地想,点点头,“笺儿听师父的。”
很快地收拾好东西,楠铉和碧向凌墨筠道别。
“什么?要走?”凌墨筠一听,紧张地追问着,“为什么?不多休息一阵子吗?红笺的身体还没好。”
“红笺的身体已无大碍,倒是你,元气大伤,要好好调养。”楠铉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