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喷嚏,缩着身子,搓搓胳膊,好冷,那个人拿个衣服怎么要这么久?不会是找不到吧?在衣橱里随便拿一件能遮体就行了……
“叩叩!”门被敲击了两下,“滢滢,衣服拿来了。”
浴室门开了一道缝,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慢慢伸出来。
好可爱的小手,白女敕女敕的像上好的玉石,还有光滑细女敕的手臂……喷火的目光顺着手臂向上移动,可惜,手臂消失在门背后……手臂连着的是圆润的香肩,香肩下是……轰……
伸出手在冷空气中颤抖的人儿,又打了个大喷嚏。
他顿时回过神来,把手上的衣服往小手一塞,“快穿上,别着凉了。”
懊死,他发什么呆,看到一只小手就能联想到人家的全身,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流龌龊了?真是该死!狠狠敲一下脑袋,急步走到屋外,让夜晚的凉风冷却自己全身的火热。
一场大雨洗去了空气中的闷热,四周弥漫着芬多精的气味,树木在微风中沙沙地低语,这丛里的小虫也叽叽地应和。
在这里,时间似乎停顿……平时紧绷的神经得到完全放松,盘踞脑海的企画、合约、应酬……可以完全抛在脑后。
举起手臂做个扩胸动作,用力吸一口芬芳的空气。
“雷……天、天陵……”身后响起怯怯的嗓音。
回过身,从室内照出的朦胧灯光,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身影,差点让他以为是天使。
是她,穿着棉质的保守睡衣,双手正不安地绞扭着。
没有性感的装束,简单的睡袍却勾勒出她无邪的风情;长长的发丝披在背上,夜风吹拂过,发梢轻轻飞扬,她就像误落尘世的精灵,那样纯真、那样无邪,却又性感迷人。
雷天陵怔忡地看着她纤巧的双肩、轻扬的发丝、娇女敕的粉颊、红蕴的樱唇……
蓝晰滢不安地绞扭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向他道谢,可刚才那一幕太羞人,她实在开不了口。
可是他为什么也不开口呢?黑暗中,他高大的身影充满了力与美,她想看清他的表情,但黑暗给了他掩护,她只能感觉到他火热的目光流转在自己身上。虽然灼热,却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只有温暖的感觉。
长呼口气,她几乎想闭上眼睛,像冬天在主人的火炉边烤火的猫咪,慵懒地陶醉在这舒适的温暖里。
“嗯──”
“你……”
两个人选择在同一时间发声。
“什么事?”蓝晰滢总算克服了羞怯,闪着莹亮的眼睛看着他。
“妳先说吧。”
“我……有什么事,你说吧。”
“妳……冷不冷?”言不及义的一句话。
“不冷。”身子却在这时打了个冷颤。
“笨蛋!都打冷颤了,还说不冷。”
看来他还是不适合彬彬有礼地嘘寒问暖,大手一揽她的肩头,边往屋内走边叨念:“洗澡完也不披件外套就出来,妳知不知道山里风大啊?亏妳还是个山顶洞人。而且头发还是湿的,也不吹干,妳想冷死啊?着凉了怎么办?告诉妳,我可不是医生……”
“没有电可以用吹风机……”被他温暖的手掌拥着,耳边听着他的大嗓门,她紧张的神经反而放松了。
“那不会用毛巾擦干吗?笨死了。去!拿条干毛巾来。”
蓝晰滢乖乖地进房去拿了条干毛巾,“喏,干毛巾。”
“坐下。”
“哦!”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大手用力搓着她的头发,几乎搓痛了她的头皮。
“滢滢?”
“嗯?”
“睡着了吗?”要不怎么都不说话?
他以为他擦头发的动作,会让人舒服得睡着吗?可是她不敢抗议,只能闷声回答:“没有。”
“明天跟我下山。”这是告知,不是询问。
“做什么?”他今天才上山,就急着走?
“咳,我来是带妳去参加聿的订婚宴的。”
原来是这样,莫名地,她心里突生一股怅然……她沉默片刻,才再度开口。
“程……大哥和……致雪姊的订婚宴……不是举行过了吗?”她收到了请柬,却不想参加,才躲到这里。
“延后了。因为妳没去,致雪哭着不肯订婚。他们希望妳能参加。”
又是好一会儿沉默,“明、明天不行。”蓝晰滢的声音带着鼻音,“今天下了大雨,明天道路一定很泥泞,没法开车。”
“那就等天睛了。”雷天陵很高兴自己达成了任务。“等路较好一点就下山。对了,我的车还抛锚在半路上,妳这里有没有电话?”
“没有。”鼻音更明显了。
“没有?连电话都没有,妳这儿还真是原始部落!妳窝在这儿当山顶洞人呀?”心情一好,就轻松地开起玩笑来了。
“我……我……”她就是穴居人、就是土包子、就是躲在山洞里的小老鼠,怎么样?又碍着谁了?为什么不放过她呢?
她已经一个人躲到深山里了,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拉出来,拉到那些可怕的人中间,让她伤得体无完肤呢?
“怎么了?”雷天陵察觉异样,握住她的肩让她面向自己,可她侧着头不肯转过来。
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入眼的是一张带泪的娇颜,“怎么哭了?是我的手劲太大,弄痛妳了?”
她拚命地摇着头,眼泪却不断地落下。
“那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眉头紧锁。她究竟哭什么?不说他怎么知道。
“你可不可以……别对我好?”哽咽地说出一句话,让他愣在当场。
“什么?”
“别对我好,拜托你别对我好!”猛地挥开他的手,从沙发上跳起来,“别对我好,求求你,别对我这么好!”
对她好有什么用?这世上仅有的关心她的人也背叛了她,反正都会背叛、都会离开,一开始又何必对她好?她受不了,与其最后承受背叛、承受失去,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滢滢,妳怎么了?”雷天陵错愕地伸手想拥她入怀。
“走开,别理我,你走!你走!”蓝晰滢失控地挥开他的手,转身冲进卧室,砰地一声甩上门。
“滢滢!”雷天陵拍打着门喊。
“别理我,你走!走开!”
“滢滢,”雷天陵伏在门板上,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低泣,心里一阵揪疼,“滢滢,究竟是什么让妳伤心哭泣?告诉我。”
“别对我好……”蓝晰滢伏在床上,咬着被角,让泪水沁进枕被。
反正对她好的人最后都会选择离开,没有谁会在乎她的感受……
第六章
缩在堆满杂物的阁楼一角,蓝晰滢的脸几乎埋在书本里,心情随著书中人物的命运而起伏。
“死丫头!死丫头跑哪儿去了?”楼下隐隐传来蓝夫人的大嗓门,“阿香,看见扫把星没有?”
阿香的回答听不清楚。
“那个扫把星才眨个眼就躲得不见人影,等我找到,非扁死她不可……”蓝夫人喳呼的声音渐渐远去。
直到听不见妈妈的声音,蓝晰滢才长长地吐出憋了半天的气,放下了不知不觉紧按住胸口的书。
在蓝家,没有人叫她的名字,也没有佣人叫她二小姐,“死丫头”、“扫把星”、“衰女”……她有数不清的代称。
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只好等下次再看完了,现在还是赶快趁没人发现时溜回房间吧。
在蓝宅,只有阁楼这一角,才是她安全的天地。她可不能让这最后一个藏身之地让人发现。
蹑手蹑脚地溜回房间──一个原本用来堆杂物的小房间,刚在床边坐下,门就被一脚大力踢开。她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因为已经习惯了。
“死丫头,妈叫妳去见她。”进来的是蓝家老大蓝辛龙,俊俏的脸上有着过惯夜生活、纵情酒色的苍白晦暗,眼底也有纵欲过度的浮肿疲累。因为被人从床上挖起来,没能睡到过午,脸色比吃了大便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