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早。”笪尉恒神清气爽地出现了。在经过了昨天那一场战争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真是不简单。
“早。”我眼皮也没抬一下,偷偷从睫毛下偷觑他。
“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他竟然没话找话地闲聊,我也不能太没有风度,把报纸一折递给他。“著名影星王绮云终于嫁给了她孩子的父亲。”
“哦,就是那个未婚生子,却不肯透露儿子的生父是谁的红星王绮云?”
想不到他在国外,对国内的娱乐圈八卦也不陌生。“是啊,那位藏镜先生我也认识,和达贤有业务往来。他太太曾和我一起打牌。一个心气高傲的烈性女子,和丈夫是大学同学。”
“听说那位太太知道了丈夫和王绮云的事后,大闹特闹,闹丢了自己的婚姻,把丈夫推进了王绮云的怀抱。”
标准的男人说辞。“他先生外遇和她的大吵大闹孰先孰后?不要颠倒了因果好不好?先生和别的女人儿子都生了,她不闹又能保有什么?爱情吗?早已因背叛而千疮百孔;婚姻吗?也只剩下个空壳、一个头衔而已。换了我还不只是闹一闹呢。”
“哦?”笪尉恒似乎对我的说法产生了兴趣,“有人说这是爱情的伟大胜利,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冷笑一声,“他要是真爱王绮云,怎么会让她儿子都生了一两年,还没名没分,独自承受世人的异样眼光和指责谩骂,连站出来一起承担的勇气都没有?最后还要在妻子大闹特闹、不肯罢休的情况下才离婚娶了王绮云,很难让人相信他爱谁。”
“男人有时有很多无奈……”
我更是嗤之以鼻,“不如说是懦弱自私。事业、名望、婚姻、家庭、妻子、情人,什么都想得到,什么都想拥有,什么都怕失去。害怕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不愿作出一点牺牲,而让女人去承担。在这件事中,真正勇敢的是两个女人,一个为爱忍受着世人的嘲骂、鄙视,无尽地等待;一个为了一份完整无缺的感情毅然家丑外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两个女人不是很让人钦佩吗?”
笪尉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我,看得我快要不自在时,才朝我举一下盛着牛女乃的玻璃杯,“你也很令人钦佩。”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咀嚼着,指我是个值得用心的敌手吗?刚才和谐融洽的气氛差点让我忘了我们是敌人的事实。
“李婶,收拾两间客房。”我听见笪尉恒对站在一旁伺候的管家说:“尉芳要回来了,还有她的未婚夫。”
笪尉芳?千金小姐要回来了?我又多了一个要对付的敌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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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觉醒来,佣人就告诉我尉芳小姐和她的未婚夫到了。我匆匆梳洗一下,穿着家居便服走下楼。才到楼梯口,就听见夹杂着中英文的谈笑声,其中有女人的声音。几个人的声音中,我能很轻易地分辨出笪尉恒浑厚低沉的笑声,那是让人一听也跟着感到愉悦的笑声。
谈笑声突然静止,几双眼睛一起看着我。其中一双,充满了敌意和鄙视,来自在座惟一的女人。我猜那一定是笪尉芳,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一点也不像笪颂贤,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也许遗传自母亲那一方。
“你是尉芳吧?欢迎你回来。”我努力表现得亲切友好,但没有伸出手,免得她当场傍我难堪。
笪尉芳果然选择对我的友好视而不见,哼了一声转过脸。
我不动气地微微一笑,转向那个俊美的混血男子,“你好,我是尉恒和尉芳的继母,杨仕儒。”
这个混血男子好像有点不知所措,急忙握住我伸出的手,“你好,伯母,哦,不,不是,你好,夫人。”不知是我的年轻还是我的身份出乎他的意料,大概笪尉芳没有对他说清楚吧。“我是杰尼·宋。”
“那么我就叫你杰尼,可以吗?”
“当然可以。”杰尼的脸上有可爱的红晕。
“杰尼!”笪尉芳厉喝一声。
“啊?”
“你上楼去看一下我们的行李放好没有。”
“我?好吧。”杰尼对他竟被安排去检查行李感到有点不解,但还是听话地上楼去了。
笪尉芳警惕的眼神斜视着我,那里面的敌意有着女人特有的酸味,好像在警告我这狐狸精离她的男人远一点。
我挑挑眉笑了。她真的以为她的警告就可以吓住我吗?我只是暂时对那只小绵羊没兴趣罢了。
“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了。晚上我叫吴妈多弄几个菜,为尉芳接风,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就告诉我一声,直接和下人说也可以。”我从容地离去,心里玩味着笪尉芳的敌视目光和杰尼·宋腼腆的表情,有趣的一对。这一刻,我已经把笪尉芳从敌手名单中剔了出去,她不值得我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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笪尉芳一点也不掩饰对我的敌意,我和她说话,她假装没听到,我向她微笑她假装没看到,连我给她夹菜,她也把碗挪到一边,让我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幸亏杰尼·宋有些看不过去,急忙用他的碗把菜接过去,一面脸红地解释说他最爱吃这个,结果换来笪尉芳在桌子底下狠狠的一脚,又急又疼,连脸孔都涨红了。
我有点想笑,好像小女生和小男生的游戏,这种场景究竟离我有多远了?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一回头,却发现笪尉恒正从杯沿上方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迎着我的目光,也没有回避。他这样看着我多久了?想观察出点什么?我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没注意嚼在嘴里的是什么味。
“大哥,股东大会什么时候召开?”
我立刻竖起了耳朵。
“近日吧。”
“你的股份加上我的,已经超过了半数,你进董事会没问题。”
“嗯。”
“进了董事会,你的表决权超过所有其他的董事,对吧?”
“对。”
“那么,要不了多久,你就能从外人手里拿回爸爸的公司了。”笪尉芳不忘向我这个外人投来示威的一瞥。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没什么特别嘛,我早就料到了。不过,方法虽然简单,却很管用,我该怎么应付?
离开餐厅回到房间,我立刻迫不及待地给吴达仁打电话,约他出来谈一谈。我们约好在一家贵族俱乐部见面。
放下电话,却看见笪尉恒悠闲地斜倚着门框,显然已经听了一阵了。
“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上了门。
他晃了晃手上的一把钥匙。该死?管家手上有一把主卧室的钥匙,好安排佣人打扫房间,但是,没有我的允许,没有人敢随便进来。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慢条斯理地走过来,“你不用怪李婶,她是个聪明的管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意思是我只是个长住的客人而已?我没忘记笪颂贤的遗嘱中把这座豪宅留给了他,我仅有居住权而已。
“你要和吴达仁见面?”
“你管不着。”他果然什么都听见了。
他拿起电话听筒递到我面前,“给他打电话取消约会。”
“我为什么听你的?”我冷笑。
“我警告过你,不要试图和我作对。”
想起他警告的那一幕,我脸上有点发热,但反抗他的念头压住了羞涩。“我偏不,我想和谁见面就和谁见面,你没资格管。”
“很好。”他用力一扯,电话线断了。
“你干什么?”
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回答:“你需要好好休息,仔细想想。”
我意识到他的意图,惊慌地跳起来向门口扑,可是迟了一步,门在他身后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