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他了。既然是误会,你还要嫁我吗?”
花想容低头不语。
商缺月温和的眼神似乎有着穿透力,看着花想容变幻不定的表情。“杜大人对你一往情深,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他,我不敢想。他出身清白,又是状元,现在受皇上重用,多少达官显贵想招他为婿。他可以娶个出身名门的好女孩,就是娶个公主也不是不可能。我怎么配得上他?”
“这可不像豪爽自信的‘侠妓’喔!”花想容的传闻,市井中流传甚多,都说她性情豪爽刚烈,仗义疏财,很有男子气概。商缺月也有耳闻。
“什么侠妓,我不过心肠软,见不得人受苦,偶尔帮帮人,就被些无聊文人安这么个绰号,还又写诗又写文的。不过他们虽然口中称赞,心底里还是一样瞧不起我。”花想容苦笑,十年风尘,她已经什么都看透了。
“可是杜大人和别人不一样,他是真性真情,我看得出。”
“他是出于感激之情。他初到京城时,被盗匪抢了财物,落魄街头,我不过送了点银子,他就念念不忘。如果凡是我帮过的人都要娶我,十个我也不够嫁。”
“不。”商缺月沉吟着摇摇头,“我想他是真心爱你。如果只是感激,以他今日的条件,送你万金又有何难?还会传为佳话哩!可他不顾同僚劝阻,不怕世人嘲笑,执意娶你为妻,没有爱做得到吗?他深深地爱着你呀!”
花想容凝视着远方,双眼渐渐被泪水模糊。她忽然激动地嚷道:“就是这样,我更不能嫁他呀!虚情假意我见多了,又怎会看不出他的真心?可是倘若娶了我,他的名声、他的前途、他的一切就完了呀!我怎么能害他!”双手掩面哭泣起来。
舱中的李慕然也听得忘神,深深感动着:这凶婆娘也有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候。罢了,我也不与她计较了,不骂她就是了。
“别哭,”商缺月伸手搂住她,完全忘了此时自己是个男子。“不要顾虑太多。记住:世人的看法并不那么重要,抓住手中幸福才最重要。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花想容伏在商缺月单薄的肩头渲泄着泪水,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泣。抬起脸,不知说什么?
“不哭了?”商缺月逗她,“哭得脸红红的,好像猴子哟!”
“坏小子,敢笑我!”花想容拉起商缺月的衣袖擦脸。
“哎哟,我的衣服弄湿了啦!”
“干脆湿个彻底!”花想容又擦一下。
“臭小子,放开你的手!”一声怒吼,妒火中烧的杜立平冲上前来,一把拉开商缺月搂着花想容的手臂。
谁知用力过猛,一声惊呼,卟通,商缺月跌入了河中。
正应了花想容那一句“湿个彻底”。
“你干什么!救人哪!”花想容又惊又怒,顾不上和杜立平发脾气,忘了自己不会水,也跳入河中。
“花姑娘,我来救你。”杜立平想也不想,也跟着跳下水。
李慕然听到不对冲出船舱时,正看到花想容跳下河,他和杜立平几乎同时入水。
船夫喊成一片,舱中的人也全部冲出来,又喊又叫,乱成一团。
花想容、杜立平一入水才想起自己不会水,只有胡乱挣扎。水中的四人,只有李慕然会水,他首先拉住了离他最近的杜立平,向船上喊:“快把他拉上去!”
商缺月一落入水中,咕噜咕噜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手脚拼命挣扎,却止不住身子的下沉。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
“卟通”一声,一道银剑射入水中,一朵小小的浪花之后,消失不见。
“是侯爷,韦侯爷下水了。”
几个船夫用竹篙将杜立平拉上船,李慕然又回头救下一个。他看见不远处红色衣袖一闪,正要没入水中,急忙扑上一把抓住。
一道身影从水底冲出,如黄鹤一飞冲天,落在船上,正是韦治,他怀中抱着昏迷的商缺月。
此时众人又七手八脚将花想容和李慕然拉上船。
韦治让商缺月伏在船板上,拍打她的背,让她吐出一滩水。
“侯爷无恙吧?”
“侯爷好英勇。”
梅修文等人纷纷上前表示关心。
韦治心中隐隐升起怒火,这些人眼瞎了吗?看不到眼前的有事的是谁?他顾不上理睬这些人,眼中只有昏迷的商缺月。
当他冲出船舱,看见商缺月的衣衫在水面一闪就消失不见时,他的心从没有这么慌乱过,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商缺月消失。就好像不能让心里珍贵的东西被夺走了一般……
莫言拦住上前的人,“不要妨碍侯爷救人。”
商缺月水吐得差不多了,仍不见清醒。韦治忙将她翻过来,抱在怀里,深吸口气,对着她的嘴用力吹。
他的心咚咚跳着,不停默念着,快醒来,你不准有事,快醒来……
旁观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咳咳……”伴着一串咳嗽声,商缺月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韦治将商缺月紧紧抱在怀里,眼里闪着欣慰、欢喜,“我差点以为……”他激动得说不下去。
“韦大哥,我,我喘不过气啦。”商缺月虚弱地低声说。
韦治略略放松,抱着她走入船舱。
花想容一被拉上船,杜立平顾不得一身狼狈,上前拥住她。“花姑娘,你没事吧?”
“咳,我,咳咳,没事。”吐出一口水,花想容拼命捶打他。“都怪你,都怪你啦!”
“是是,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杜立平任她捶打,连声道歉。
只有李慕然被丢在一旁,无人理睬。他不满地咕哝:“什么嘛!我是救人的功臣,怎么都没人关心我?”
看着众人随韦治入船舱,只有叹气:“倒霉,游个江就落两次水!”
第五章
小心地将商缺月放在坐椅上,韦治倒了杯茶递到她嘴边。
“韦大哥,我自己来。”商缺月伸手接茶杯,韦治却固执地按下她的手。她只好以口就杯,啜饮茶水。
莫言吩咐船家尽速返航。这一场乱,弄得几个人衣衫尽湿。虽已是初夏,但风吹来仍有一丝凉意。
“啊嚏!”商缺月被凉风一吹,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韦治急忙搓搓她的手臂,又平掌抵住她的胸口。“啊!”
商缺月低声惊呼,下意识地一缩身子,双手抱胸。
那柔软的触感使韦治一怔,急忙缩回手来,看着商缺月布满红晕的脸颊,脑子里豁然一亮:她是个女孩子!
懊死,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不知被人看出来没有?韦治从震惊中猛醒,转身道:“莫言,快把你的外衣月兑下来。”
梅修文等三人听了,七手八脚地解下外衣。
“侯爷衣服湿了,穿我的吧。”
“穿我的。”
韦治不理三人递来的衣服,接过莫言的外衣,给商缺月披上,拉在身前裹住。
商缺月低着头,双手环胸。初夏的天气,只穿了两件单衣,不知露馅了没有?虽然换装时在胸前已裹上一层布,但万一被看出来……偷瞄韦治一眼,他的神色如常,也许没发现吧?
韦治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他的手上还留着那柔软丰盈的感觉。回想将她抱在怀里时的感觉,她的身体那么轻盈、柔软,怎么会是男人呢?仔细地凝视她的面容,她的肌肤那么柔女敕,睫毛秀气地扑闪着,脸蛋的线条那么柔和,一点也没有男儿的刚硬。
她的唇不是樱桃小嘴,优美的弧线勾勒出上薄下厚的唇型,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泽,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