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周的睡眠不足对她的情绪有很大影响,周末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来送药,但他没有。她稍感轻松,紧接着周六加班到深夜,周日上午又临时加课,她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所以下课回家连午饭都没吃就上床睡觉。
偏在这时门铃响了,她积郁了一周的怒火也随之燃起。她压压火想装作没听见继续睡觉,可门铃就是响个不停,看来这人知道她在家,她睡眠不好,最忌有人在她补眠时打搅,同学同事都知道这点,没事先约好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除非……他不是说等她电话吗?为什么这时候来又没事先打个电话?她不情愿地起床开门,到现在她还没想好接受或是拒绝,他若问起,她该怎么回答呢?
开了门,安逸笑吟吟地望着她,她轻松之余也不免有些失望,这家伙一个月不见,偏在这个时候犯她的忌,她有点恼火,作势甩门。
他早料到这一招,忙伸手去挡,跟着她进了屋,开口就说:“得罪你的是我大哥,可别把这账记到我户头上!”
这么说他是什么都知道了。她给自己找了什么样的麻烦啊!真后悔刚才没真的给他闭门羹吃!她说了句:“想喝什么自己弄!”然后径自进了洗手间。
安逸也不计较,他们有这个交情。他打开冰箱,见里面除了果汁、牛女乃就是杏仁露;翻了翻橱柜,也不见咖啡或是红茶,只好拿了瓶果汁,又在杯子里加了些冰块——冬天喝冷饮和夏天吃火锅一样格外刺激。
慕容洗完脸又去了厨房,热了袋牛女乃和几片吐司,连果酱一起端到茶几上。安逸刚伸出手就被她狠狠敲了一下,说:“这是我的午餐,没你的份!”
他笑着去洗了手,拿起片吐司涂上果酱,示威似的大大咬了一口。
她不禁皱眉,说:“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三十多岁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
“像我大哥那样?”他笑着反问。
她不理他。
他又问:“刚才开门见到我是不是很失望?”
“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嘴也是用来说话的。”他瞄了眼她的牛女乃,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变成乖宝宝的?家里居然连一点咖啡、茶之类的刺激性饮料都没有!”
她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厨房有瓶消毒用的白酒,要不要来一杯?”
“不了,谢谢!我和我大哥都只喜欢喝葡萄酒。”
他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安适,她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咳了一声,佯装生气,说:“这是你对老师该有的态度吗?”
慕容不禁笑了,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研二,教过她的所有老师当中属他最不像个老师,何况他比她大不了几岁,又是很好的朋友,因此除了刚开始的两年在课堂上,她从不拿他当老师看,他也最不乐意学生们叫他老师。她摆摆手,根本不把他那句话当真,笑着说:“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反正‘弟子服其劳’,是不是啊安老师?”
丙然,一听这称呼,安逸的俊脸顿时垮下来,埋怨似的说:“说过多少次别叫我‘老师’,真受不了!”说着掏出个纸袋丢给她,“我是受人之托!”
她随手放在茶几上,说:“谢了,好久不见,你怎么样?”
“还可以吧!你不都看见了?”他笑着说,“先别说我了,你怎么样?我大哥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私人医生了?他可是很贵的哟!”
她不禁皱眉,“拜托!你用词就不能斟酌斟酌?别说得他好像‘卖’的一样!”
“喂,到底是谁说话过分啊?”他刚说了一句,见她瞪起双眼,赶忙又说:“好好好,是我有错在先!”不管怎样,他要给“未来大嫂”点面子。想到这,他又笑了,说:“到底我大哥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不愿意见他?你们吵架了?”
慕容看着他,这么说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按他当初一相情愿的想法推测,进展倒比实际发生的还快!安适不是个多话的人,尤其是这件事更不会告诉他这个多事又多话的弟弟,那么今天他是来打探情报的??
他接着说:“不会吧?我大哥很有绅士风度的,寡言少语,人又冷淡,你们怎么吵得起来……”
她还是不开口,懒懒地依在沙发扶手上,手托着头做沉思状,将他所说的和她所认识的加以对比:绅士风度是有点,但也有蛮横的时候,那么这个“很”字就说不上了;他的话的确不多,但算不上少言寡语,难道都得像他一样多话吗?冷淡嘛,至少她感觉不到,也许他只是对她才不会那样吧!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安逸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听到了呀,请继续。”她说。
“你怎么说?”
“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不起!拜托你行行好,有什么要紧事赶快说,我实在累得不行了!”
“你现在睡饱了,晚上又该失眠了!”他皱眉,接着却笑着说:“看来我大哥这药送得还真及时!”他拿出张请帖给她,说:“十八号我生日!”
她翻开一看,地点又是锦江,不禁皱眉,说:“三十二岁又不是什么大生日,用不着这么隆重吧?”
“我也不想啊!”他苦笑着说,“斯图非要这么搞,我有什么办法?我刚说要辞职去巴黎、米兰游历两年,他就这么做,看来是不想放人啦!”
“你要出国,那学校的工作怎么办?”
“算是外派进修,不过是自费的,学校的事好办,就公司这边麻烦!”
“学校这边当然好办,出去进修又不用它出钱!这英国佬儿也真是,总要去充充电嘛!你辞职又不是不回来了,公司里不是还有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吗?”她拿请帖轻轻敲着自己的脸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叫道:“天哪!那家伙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她用怜悯的目光打量着他,感叹道:“难道男人长得太帅也是种错误?他该不会看上你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人家斯图可是有未婚妻的。”
“是真的最好,这年头这种事也很平常,你们这两个帅哥整天在一起,传言还少得了?说真的,安逸,你也该认真谈个女朋友了,再这么下去,不说别人连我都会以为你是个‘同志’呢!”
这大概是除了学生对他的称呼之外,他最不乐意讨论的话题了,赶忙说:“行了!跋明儿你成了我大嫂再来说这个吧!”见她变了脸色,他笑眯眯地又加上一句:“俗话说‘长嫂如母’嘛!”
这家伙就见不得别人比他好过,非得人家跟他一样不痛快!她瞪他一眼,起身送他,到了门口,她才问:“十八号你大哥也去吗?”
“当然!”安逸转过身面对她,用少有的、正经的语气说:“你该不会为了躲他连我的生日宴会也不来参加吧?那我会很失望的!慕容,这也不是你的作风!避而不见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
她低声说:“并没有什么误会,而是……”她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安逸也没有问,尽避他十分好奇。他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件事他当然乐见其成,但不想多管闲事。其实感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没有他人置喙的余地,何况一个是他大哥,一个是他好朋友,他对做“夹心饼”不感兴趣,一切就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