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们什么时候见我哭过?”越沧溟以咆哮掩盖心中暖流。“还不快去做事!”
大伙还怕岛主这些日子变得意志消沉,这下听他炮轰大伙,反倒教人放心!
厨房里除了昔日手下之外,皆为水兵。
就在大伙忙着煮饭切肉之时,一道清脆的嗓音由舱口传来——
“天叔!”
这声音如此熟悉,难道是……
众目循声而去,只见一布衣少年唇红齿白,眉眼间尽是笑意,不是千江还能是谁?
天叔一见到她立即迎了上去。“你……你怎地来了?”老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山人自有妙计!”千江朝大伙眨眨眼,一如往昔。
乔扮男人上船是千江一贯的把戏,“苍螭”的旧识们皆会心一笑,无人揭穿她的身份。
然而,当她一双眼对上越沧溟深沉难测的黑眸时,脸上的笑渐渐消散,一颗心仍为他隐隐而痛!
“喂,快去干活儿。”掌厨的吆喝一声,然后又道:“新来的小伙子,别净杵着,快去帮忙切莱!”
“是!”千江卷起袖子,忙不迭加入厨房工作。
只是,无论她走到哪里,总有一双眼跟着她……如影随形!
第九章
夜凉如水,五福楼船在海面上平缓的前行。
由于楼船极大,甲板上除了十来名绞盘的舵手之外,摇橹手以及导航的牵星船师,下舱的楼船卒,每个人都守在自己岗位上工作,让楼船得以在夜里继续巡洋。
到了子时,吕勇命楼船卒下船锚,很快的,所有人都歇下,只剩下守夜的船卒坐在楼船的了望台巡守附近海域。
越沧溟独自来到甲板上,坐在绞绳边,仰首凝望星空。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一道嗓音传了来。
越沧溟立即警觉地一跃而起,转身之后见着之人,竟是李炎!
这是五个多月似来,他首次单独见李炎,父亲死去的仇恨又一次在心中翻搅不息。
下一刻,他转身就走!
“驸马请留步!”李炎开口。
越沧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并不是驸马,只是伙房的船卒。”他冷冷的回应。
“驸马倘若觉得伙夫之职委屈了,那么本王可以将你调离伙房。”
“不须如此!”越沧溟转回身瞧住李炎,黑眸之中尽是挑衅。“像我这种低下的人只适合厨房的工作,五千岁犯不着为低下之人费心!”
李炎目光炯炯。“无论是什么人娶了公主便成驸马,又怎会是低下之人?”
“我可以休了公主!”他不疾不徐,俊颜是一片刻意要激怒人的乖僻!
李炎沉默了下来,精睿的眸光里有深思之色。
“意气用事的人绝成不了大器。”
越沧溟凝神无语。
“真正的男子汉是可以一肩担起责任之人,逃避到最后将一事无成。”顿了一下,李炎又道:“公主虽为女流之辈,但是她为了保全所爱之人的性命,情愿答应远赴高丽国和亲,驸马千万别辜负公主的一片痴心。”
闻言,越沧溟心头震了震……
他从不知道千江是为了保他才应允和亲!
懊死!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握紧双拳,让长久以来不愿承认的懊悔慢慢地啃蚀他的心……
“本王希望驸马能将长才用于报效朝廷,保卫天下百姓。”
越沧溟却拧眉嗤笑道:“省省这一套吧!五千岁,报效朝廷说穿了也不过是保全你李氏江山,至于保卫天下百姓又如何?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炎深深瞧住他。“难道你不希望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越沧溟撇开一抹不在乎的笑。“名和利不过是转眼云烟,我一点也不希罕!”
“那么,告诉本王,在这世上,你可有在乎之事?”
越沧溟一双深沉的眼闪烁着难读的意欲,一径儿沉默。
“你在乎公主吗?”
“五千岁,夜深了,请容我先行告退!”话甫落,他再度转身而去。
“公主是好姑娘,你千万别辜负了她。”李炎在他身后道。
越沧溟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走下船舱。
千江睡在通铺的角落,四周有伙伴们刻意为她堆起的被子,阻隔其他男人靠近她。
越沧溟在她身边的位置躺下。
不多时,千江一个翻身,大腿抵上越沧溟腰际……
越沧溟深吸了口气,占有地靠向她,无言地让她贴近。
翌日
李炎站在楼船的高处往下眺望,跟随在他身边的,除了吕勇之外,还有手持孔雀翎伞遮阳的船卒。
牵星船师则来到李炎面前商研船行路线。
蓦地,李炎的目光教甲板上洒水清扫的一名船卒所吸引不多久,李炎面色骤变。“吕勇!”
“卑职在!”
“将甲板上刷地那名船卒带到本王王舱!”
“遵旨!”
之后,李炎示意牵星船师暂退,然后独自一人回舱等待!
很快的,吕勇带着船卒来到五千岁舱房。
“还杵着做啥?快进去!”吕勇催促。
“不许无礼!”李炎亲自迎了出来,目光瞥了瞥船卒。“你先退下吧!”
“是!”吕勇退了开去。
李炎径自折回舱房,而那船卒却始终站在门边,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地。
“请进来吧!鲍主。”李炎开口。
千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来到李炎面前——
“公主出宫可有禀明皇上?”不待她开口,李炎便是严厉的质问。
于理,两人是公主和臣子,但于情是叔侄,对她乔扮男人装束上船,而他却事先一点也不知道,除了失职之外,李炎还非常震怒。
千江瞧住五皇叔生气的样子,她硬着头皮摇了摇头。“我没告诉父皇!”她知道宫中此刻必定因她不在而大乱,父皇迟早会知道她随五福楼船出海,届时必定派皇船来接她回宫。
想到这里,千江心烦意乱……
她真的十分不喜欢深宫的日子,整个人都像要闷出病似的。李炎瞧住她,半晌之后开口——
“本王决定派另一艘船送公主回宫!”这是最明智的决定。
千江却瞠大水眸,急道:“不,我不回去、不回去!”
瞧着她心绪激动的模样,李炎忍不住问道:“公主为何不回宫?”
千江深深地瞧住李炎。“其实,打从回宫的头一天起,我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点也不自由,一天都快过不下去!”
李炎盯住她忧悒的小脸,心不由得软下……
也难为千江了,毕竟她是过惯了自由自在日子的人,要她过着宫中一板一眼的生活着实不易。
“让我留在船上好吗?”
“船上大多是男人,你为女儿身,只怕——”
“皇叔不必担心,我自幼便乔扮男人出海打劫,应付船卒绰绰有余。”见他言语间似已不再责怪,千江眼眶的泪这才止住。
“越沧溟知道你在船上吗?”李炎问。
迟疑片刻,千江回道:“他知道!”顿了下,她忙添道;“请别怪罪他!我私自离宫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沉吟半晌,李炎总算有了决定。
“由今日起,公主不可再睡下舱,待咱们靠岸时本王自会修书派人回禀皇上,一切由皇上决定。”
“多谢皇叔成全!”千江脸上总算浮上淡淡的笑意。
李炎却摇摇头。“本来依公主的身份是必须待在本王右翼的船舱,但为免人起疑,本王只能派一间小的独立舱给公主,希望公主答应本王入夜之后绝不踏出房门外一步。”
千江点点头。“我一定尽量!”
尽量?这是不是表示他必须找人来盯住她的一举一动?
李炎再度陷入沉思……
“希望千江没给皇叔带来麻烦。”她歉然地表示。
麻烦?她本身似乎就是个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