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来到了长廊之外,赵深仍无放手的打算。
蓦地,紫罂心念微动,张口猛往赵深手背上狠咬下去!
赵深痛不可当,立时抽开手,手背上已沾满了血!
紫罂原可以逃开!但她不但没逃,反倒趁机逼近赵深,欲夺回那一袋银子。
赵深忍住痛,拚命往前逃。
三人一阵追逐。
终于,紫罂构着了布包。
然而,在骆封云赶上之前,赵深猛地回头,在紫罂肩头划下一刀……
血,沿着她的手臂直住下流,一点一滴顺着指尖淌下……而她手上那只翡翠指环更神不知鬼不觉地吸入了殷红的血,彷佛为活物般!
“不——”骆封云月兑口嘶吼。
赵深一回神,抽回匕首,丢下紫罂,捉紧布包,没命地往前逃!!
骆封云连追也没有追他!
他只是迅速跪在雪地里,抛下手中长刀,伸手抱起了紫罂。
“你……撑着点,我马上请大夫来!”低沈的嗓音里揉人了无法控制的颤抖。
陈福在此时也察觉异响而提灯赶来,“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爷?”他心惊地盯住夫人。灯影下,她一张脸十分地惨白。
“快去请大夫过府。”骆封云令道。
月色下,她肩头一片濡湿,显是伤得不轻。
“封云……我、我对不起你……”她难掩伤心地开口。“我、我多想……做对一件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骆封云心一惊。“嘘,别开口,我明白,我都明白……”他加快脚步。
雪地里,一滴滴怵目惊心的红,彷佛在白纸上晕染的黑墨,留下了一连串长长的痕迹……
***
尾随陈福而来的是一名年约五十的老大夫。
大夫很瘦,一双眼精光矍铄的,是一个此地相当具盛名的医者。
在他适时地为伤者止血之后,来到了桌边收拾药箱。
“大夫,我夫人的伤势如何?”
“虽然流了不少血,所幸未伤及内腑,只要好好调养一阵,应无大碍。”
“多谢大夫深夜过诊。”
“这是咱行医之人该做的。”顿了下,他背起药箱。“请陈总管随我一道回铺里抓药吧!”
骆封云点点头,总算放下一颗久悬的心。
送走了大夫之后,骆封云来到床前,黑沈的眸光里只有无限怜惜……
每一回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而这一次,他知道,她将永远不再远离!
翌日
骆佳君急匆匆地来到紫罂房外。
“小姐,早上陈福端着药,交给了服侍夫人的丫环。
“我听说她出事儿啦?”
陈福叹了口气。“爷告诉我,夫人昨儿个夜里为了替爷抢回庄里被赵深拿走的银子,让赵深用刀子给刺了一刀。”
“赵深人呢?”
“让他给逃了!”
闻言,骆佳君只是冷冷的回了句:“她自作孽!”
陈福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不该为夫人说话。
正待离去,骆佳君不经意地瞧见了廊外的雪地里,长长的一段血迹……
挣扎了一会儿,她走了回来,二话不说地进了紫罂房间。
陈福怔了下,却因为是男丁不得人内而无法阻止小姐,一颗心七上八下地……
爷不在,可别生出甚么枝节才好!
“怎不喂药?”人房后,骆佳君一眼扫见桌上的药汁。
“夫人还没醒。”丫环回答。
骆佳君轻轻来到床畔——
她的脸色很苍白!
再细看之下,她肩际包里着白巾的伤处,旧痕新迹,褐红交错。
“你先下去吧!她若醒来,我会让她喝下药汁。”骆佳君轻声吩咐。
“是,小姐!”
丫环才刚踏出房外,陈福劈头就问,“夫人和小姐说上话了没?”
“夫人还没醒呢!”
没醒?!
“那小姐在做啥?怎地让你出来?”
“小姐说夫人若是醒了,她会服侍夫人喝药。”
“你确定自己没听错?”陈福挑起眉,神情充满怀疑。
“当然!”丫环神情怪异地盯住总管。
“小姐还说了甚么?”
“没了!”
“好了,你下去吧!”
陈福在房外左思右想,都想不透小姐的意欲!
另一方面,房中有了动静——
紫罂缓缓地醒来……
罢睁眼,就迎上骆佳君等待的眼眸。
紫罂挣扎着想坐起身,但肩上随之而来的剧烈痛楚,令她面孔扭曲起来,几乎要月兑口申吟出声。
骆佳君发现自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很快的,她默默伸手扶着紫罂坐起身,并在她身下垫了厚毡,让她倚坐床边。
“该喝药了!”她取饼药碗,凑近紫罂唇边。
紫罂抬起眼,迎上小泵双眸,并未张口喝药。
“怎么着,怕我下毒呀?”骆佳君没好气地开口。
其实她很矛盾,明明讨厌这拐人钱财的嫂子,却在见她受了重伤之后莫名其妙地对她起了怜意。
紫罂摇摇头,大口地喝光了满满一碗苦汁。
骆佳君搁下碗。“你好生歇着吧!”说着,她转身要走。
“谢谢你,佳君。”声音不大,却足够教人听见。
骆佳君转身,深吸了口气,复走近她。“别谢我!你该谢的人不是我!”
紫罂瞧住小泵。“其实,你们不该对我这种人好。”
“你是哪一种人?”
“带给你们不幸的人!”素白的脸上,头一遭未曾掩饰起淡淡的心酸。
这么些年了,又有谁是真心待她好?唯独骆家庄园里一个痴心不悔,一个面冷心热的一对兄妹!
而自己回报他们的,似乎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错了!”
紫罂不解地瞧住她。
“你是可以带给咱们幸福的人,只要你愿意真心留下。昨晚的事儿我听说了,不管你打的是甚么主意,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再伤害我哥哥了!”骆佳君瞧住她,好一会儿之后才默然转身离开。
“佳君!”紫罂唤住她。“我会尽力!”
骆佳君没有回应,她只是略停下脚步,随即开启门扉离去。
在门外,她遇上南自外头回来的骆封云。
“你——”
“我想,这一回她不会走了!”说着,骆佳君脸上勾起了笑,迈步而去。
陈福和骆封云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满面疑云。
“陈福——”
彷佛知道主子要问甚么,陈福当即回道:“爷,我不知道!”他真不知小姐和夫人在里头说了些甚么!
骆封云瞪了他一眼,推门进了房。
也许,他可以在紫罂身上得到答案!
第十章
扬州
“来来来,下注下注,买定离手。”赌坊里,唯这一道吆喝声冲破嘈杂,传人每个人耳里。
赵深瞪着一双布满红丝的眼,将手上最后的十两银子押了出去。
在扬州待了月馀,他日日豪赌到天明,五百两银子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输了个精光,这手中的十两还是他典当了一身罗衫换得。
然而,他却不能因此觉悟,执意将这最后十两拿来赌。
他就不信自己这么背!毕竟,过去他也曾在最后一刻赢钱,因此他不能收手!
这是他孤注一掷的最后机会!
当庄家开出与他下注不同结果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口出秽语,连声咒骂起来!
赌坊的老板见状,悄悄遣人来到赵深身后。
庄家再度摇起骰子吆喝,众赌客们纷纷掏钱下注……
“可以让我先欠着吗?”赵深不再咒骂,转而陪起笑脸。
一壮家冷笑地回道:“不成!没钱就别挡在这里。”
“你爷爷我在这里前前后后好歹也花了五百两银子,就不能赊一回吗?”
庄家摇摇头。“倘若人人都如此,那我这赌坊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你搞清楚,这儿不是善堂,有银子就是大爷,没银子就得滚!”
“你--”赵深横眉竖目,双手揪住庄家衣襟。
“怎么着?想打人呐?”庄家朝他身后使了个眼色。“轰出去!”庄家面不改色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