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阳看他一眼,阳光的脸上掠过一丝少见的阴霾。“哈哈。”
“哈哈?”他皮笑肉不笑,嘲弄地问:“又吵架了?还是这次干脆被甩了?”
“算了啦,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模糊地说。
“工作呢?”也不想追问,他拿起桌上的瓶装鸟龙茶,倒了一杯,递给好友。“最近怎么样?”
“还不就是那个样子?”
“哪个样子?随时可能被老板炒鱿鱼的样子?”
“没这么差啦。”
“我看,也差不多了。I他喝著杯子里的鸟笼茶,闲闲地挖苦好友,然后改变话题:“我初四回来。”说的,是他过年的行程计画。
“嗯。”
“……你刚刚说,你妹交了男朋友,有没有看过长什么样子?”
安天阳摇头。“那丫头神秘得很,从来没说过男朋友的事,更别说是带著他出现了。我也是前两天她说要出去,问了才知道是跟男朋友一起。”
范姜光垣乾涩地说:“都大四了,才在交男朋友,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我也不知道恬日在想什么,反正她喜欢就好。”
“这么开明?”
安天阳无奈叹气。“不然怎么办?叫她一辈子不要交男朋友吗?妹妹也是会长大的。”
他没有多作评论,只是简单地说:“记得告诉你妹,谈恋爱可以,别把男朋友带回家,我会翻脸。”
安天阳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惑。“光垣,你想太多了吧?我家小妹很懂事,不会这么做的。”
他斜睨那个蠢大哥一眼。“你干脆说你家恬日是天使算了。总之,我丑话说在前头。”
安天阳耸肩。“好啦,我会告诉她。”
他顿一下,然后开口:“还有,公司打算送我去芝加哥总公司受训。”
“哇,光垣,你又要升官?”安天阳赞叹地笑。“林妈妈说得真准!”
他的嘴角扭曲,嘲弄地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天天升官?天阳,你以为我是什么?皇亲国戚吗?受训而已,回来还是继续干我的小课长。”
“可是我听说这种送回总公司去受训,是为了以后的升迁作准备。”
“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他下在意地说:“我上头的那几个,看来还能干好几年,这几年问,事情的变化很大。”
“什么时候去?”
“现在只是内定的消息。公司命令发布下来,要等四月,真的成行,已经是七月了吧?”
“那还好久,你现在说干嘛?”安天阳打个呵欠,然后突然睁大眼睛:“喂,你去芝加哥,要去多久?”
“半年,表现不错的话,会延长到一年。”明白好友在担心什么,他挖苦地说:“别担心,我的房租照付,不会要你吃下来的。”
安天阳松口气,嘿嘿笑。“那就好,要我一个人付这整间公寓的房租,我可吃不消。”
“我当然知道你吃不消,否则我人都在美国了,还要付这笔空房租做什么?”
“光垣,咱们这么久的兄弟,别这么计较啦,反正你赚的钱多。”
正要反唇相讥,抬起头,突然看到放在角落靠窗位置的盆栽。
圣诞节过去,树上缠绕的灯串和树顶的水晶星星,已经被恬日收了起来。
节日的奇迹消失,圣诞树变回了普通的盆栽松树,无趣地孤立在客厅一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棵松树,他觉得有点烦躁,好像哪里多了什么东西,感觉非常下舒服。“……对了,回来问问你妹,那棵蠢树她打算怎么办?”
“树?”安天阳顺著好友的目光看过去,无精打采地随口说:“大概就留在那里吧?明年还可以继续用啊。”
听到回答,他觉得不太满意,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撇撇嘴,站起身。“算了,我先回房。”
没有注意到好友有点怪异的反应,安天阳只是点点头,抓起先前看到一半的小说,自在地在长沙发上横躺下来,继续阅读的动作。
等到范姜光垣向安恬日问起那件事的时候,已经进入四月,她正在努力准备著大学最后一次的期中考试。
“安恬日,去倒垃圾。”
抬起头,看到学长站在门口,似乎是刚刚到家的样子,穿著浅棕色的西装,手上的笔记电脑还没有放下。
她微微笑。“学长,好久不见。”
“哪里好久?你这么年轻就开始记忆退化吗?明明昨天回来还有看到你。”男人伸手抹抹脸,随口答道:“废话少说,倒垃圾。”
她听话地起身,走到阳台上拿起之前打包好的垃圾袋,出门到定点等待清洁队的到来。
罢刚跟学长说好久不见,是一种感觉。住在同一间公寓里,她跟学长天天都能见到面,但是见到面不代表有交谈的时间。感觉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范姜学长的声音了。
学长的工作原本就忙碌,这一阵子,听大哥说,因为学长要到芝加哥受训的公文正式发下,开始准备交接的工作,更是忙到几乎不见人影。
加上她和阿浩开始交往之后,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少了,两个人能碰头的机会减少,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没能好好说上一句话。
……学长,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倒完垃圾,她回到家,看到刚刚回来的男人房门紧闭,门缝里没有透出灯光,以为他睡了,却在一个旋身,发现还穿著衬衫的范姜光垣头斜靠著沙发椅背,任凭电视机开著喧哗,人却已经沉沉睡去。
原本梳理整齐的浓密黑发有些凌乱,眼睛下方透著阴影,松懈下来的嘴角带著深刻的疲惫痕迹,看来学长是真的累到一个临界点,否则向来注重仪表的他不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这样昏睡过去,连她进门都没有听见。
不过,他这样也睡不久,很快就会醒来了,学长睡得很浅,不可能在开著电视的客厅里睡太久。
看看自己卧室的方向,盘算著这几天的考试科目,然后她放轻脚步,走向厨房。
将两杯热好的牛女乃端出客厅,果然看见范姜光垣已经睁开眼睛,正摇著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该死,我睡著了?”他用还没有褪去睡意的声音问。
“嗯,睡了一下,学长太累了。”她将一个马克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我热了牛女乃,学长喝完以后,就去休息吧。”
“牛女乃?”漂亮的薄唇勾出淡淡的笑意。“恬日,你当我是五岁小孩吗?”
“牛女乃可以帮助睡眠。”她认真地说:“我想了一下,觉得茶或咖啡都太刺激了,学长不是需要睡眠吗?”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拿起温热的杯子就口。
“学长要忙到什么时候?”
“忙到死。”
她一边啜著牛女乃,一边叹气。“学长,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个月是最忙的吧?”他看她一眼,笑。“五月底把工作都交接完了,大概可以轻松一阵子,专心准备出国的事。”
“哥哥说你要出去最少半年,最多一年。”
“对,所以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搬出去了吧?”
她摇头笑。“学长,你还是这么急著把我赶出去啊?”
“当然,难不成你以为才经过几个月,你会突然从丑八怪变成人见人爱的可爱少女吗?”他似笑非笑地睨她。“少蠢了。”
她扮个鬼脸,已经很清楚这个学长的性格。他不冷言冷语地刮人,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不可能要求他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顿一下,他又开口:“如果毕业以后还想住在这里,叫你哥跟林妈妈商量看看,她应该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