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名,我家到了。下次见。”她咬咬下唇,及时想起礼貌,向同行同学道别。
“陈若衣,他是谁?”看到各种外在条件都明显优于自己的同龄男孩,王晓铭感觉到大脑某处有个警铃开始想起。
丙不其然,可爱的少女突然开始脸红。
“他、他是我爸爸的学生。”和刚刚单纯柔和的声音不同,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比蚊子还要细——另一个警告。
而且,他刚刚叫她什么?若衣?可恶,她跟陈若衣当了几年同学,都还不敢这么大胆!
完了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晓铭的手心开始冒汗。他暗恋了一年多的对象不会就被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横把刀就夺了爱吧?
懊死的,看看那头要红不红、要黄不黄的头发,那家伙是个不良少年咧!包、更别说他穿的是谋私力高中的制服,根本配不上北一女的学生——陈若衣是怎么回事?
心碎的少年站在原地,看着心上人朝自己挥挥手,然后一步步走向情敌,深深感到天地之残酷不仁,万物岂止是为刍狗而已?
前一秒钟,他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现在却还是深处地狱之中——
视线开始模糊,他的初恋就此结束了吗?男孩没有答案,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即将沉落的夕阳走去。
苍茫世间路,不是杀人,就是人杀。
“你那个同学怪怪的。”一边看着她努力地开着门锁,他没话找话。
“嗯——咦?”她愣了一下,似乎这才了解他刚刚说了什么。“王晓铭?他……他人很好的。”
好个头,一看就是个靠学校制服招摇撞骗的家伙。他暗自底毁那个矮冬瓜,无法控制心中那股源源不绝的酸息。“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嗯……我、我问他关于补习班的事情,这样而已。”打开门,她迅速闪进门里。
其实不在意他们究竟聊些什么,见鬼的,就算他们只是在聊天气,他也会觉得不舒服。而且,相对于刚刚跟矮冬瓜一起的轻松自在,现在加快脚步爬楼梯的她摆明了差别待遇。“喂,若衣。”
她似乎僵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反应:“有什么事吗?”
“你——”你为什么都不看我?不成,这个问题太直接。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呃,突然这样问好像有点无厘头。你觉得我下次把头发染成什么颜色好?嗟,这算哪门子鬼问题啊?
靠!他连一个普通的问题都想不出来吗?
对了,请她陪他去拍照!这可是老师交代的,够光明正大了吧?
才要开口,许久等不到反应的女孩怯怯地半转过头,想看看不说话的他到底是怎么了。两阶楼梯弥合了两人的身高差距,一双秋水盈盈,正好对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心跳开始失控。
突然间,原本那个完美的借口变得逊到极点。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女朋友?”
第三章
“然后咧?”许东生拉开蛙镜,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好奇地问。
坐在泳池边,两条晒成小麦色的长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水花,他闷闷地说:“她吓跑了。”
听众不赏脸地爆笑出声。
“喂,你们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坐在远处躺椅上翻着杂志的男孩毫不留情的说:“苯到这种地步的家伙没有必要同情。”
“靠!我说表哥,你有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吗?”他用力的一脚,池水往在泳池边笑不可抑的好友脸上溅去。“还有你!死阿东,笑个屁啊?”
松手放开岸,许东生敏捷的用仰式别离他的踢水攻击范围,一边继续狂笑不止。
十月暮秋。踏出台北市区,骄阳的气焰霎时收敛不少,似乎也和世俗凡人一样,不敢太过造次,得罪居住在仰德大道上的达官贵人。
深宅大院,林引尽处,阳光透过枝栩,晃成粼粼金色波光。少年们在泳池边喧哗嘻闹,秋意还未上心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另一个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孩拉着泳池畔的梯子上岸,摇头甩开头发上的水珠,磁性的嗓音直指问题核心。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里被你们取笑了。”瞪向还在狂笑的好友,声音从咬金的牙关迸出。“妈的,许东升,你是笑够没有?”
“歹势歹势,笑够了。”许东生努力控制残余的笑意,划水游近脸色发黑的男主角。“不过话说回来,玄麟,情况也不是真的那么糟糕。”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我只觉得糟糕透了。”他皱起眉头。“你没看见他那时候的表情,像是我刚刚杀了人还兼放火焚尸似的,马上就溜的不见人影。”
“谁叫你染那种头发?”表哥乐离懒懒得说:“不怕你才有鬼。”
“说到头发——玄麟,你这次是怎样?橘色?”许东生翻了个白眼,一幅不敢恭维的表情。“难看到死。”
“染坏了不行吗?你以为我愿意啊?”他努力不露出尴尬的表情,一边狠狠的朝又开始爆笑的好友比根中指。“别管我的头发,我要问你们怎么办啦?”
“什么怎么办?你的头发?回去重染啊!”
“我靠!”他死命的磨牙,转头看向在场唯一没跟着发神经的老大哥。“哲天,你怎么说?”
“我——”严哲天清清喉咙,努力控制也即将溃堤的笑声。“我觉得阿东刚刚说得没错,事情没有你想象的糟糕。”
“反正你还在跟她爸学画。他啊也不可能一直躲你。”乐离不耐烦的指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离哥说得没错。”许东生笑着说:“我也不觉得你需要太担心。追那种女生,迂回作战还不如单刀直入。至少,你让他知道状况了。她躲归躲,也不可能真的躲你一辈子。有耐心一点,等到她再也躲不掉的时候,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说完,男孩有一头转进水里,进行另一次的折返。
耐心?妈的,要是她有耐心的话,还需要来找他们商量吗?他恼火的踢水,看向一旁拿着大毛巾挠头的严哲天。
似乎感觉到询问的视线,严哲天停下动作,看向显然对答案不堪满意的男孩,了解的勾起嘴角:“耐心一点吧,玄麟,就当作是你对她的诚意。”
“若衣,你今天是怎么了?又在发呆?”
抬起头,发现是林晓屏在说话,带着眼镜的学艺组长一边填写教学日志,一边心不在焉的问。
咬咬嘴唇,不知道该不该把上个星期发生的“那件事”告诉林筱屏。
还是不太敢相信:他真的那样说了。是自己太迟钝吗?连从来没跟他说过话的林筱屏都能够猜中他的心思,她却还傻傻的以为他真心要跟爸爸学画。结果那只是他为了接近自己的手段而已。
好过分。自从听到那句话以后,她一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自己被背叛了。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她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多吸引人,也不觉得被这样“追求”有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而且——如果爸爸知道了会怎么想?他口中那个“有天分的孩子”感兴趣的对象其实不是画画,而是他的女儿——她要怎么告诉爸爸这种事?爸爸一定会很失望的。
突然间,她觉得好生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谈恋爱真的是这么重要的事吗?连欺骗都可以当作手段?
“筱屏……我想问你——”她停顿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筱屏抬起头,推推眼镜,严肃的眼睛闪过一抹光。“是那个不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