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两个音节就完整表现出全然的质疑。
“唉,真的我没有骗你。”杜可漾越来越不懂自己为何非得跟他澄清误会。“我妈一直希望我专心准备一年,去考研究所,可是我想先出来工作,前几天大学的学姐跟我联络过,希望我能到广告公司去帮她的忙,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有一点争执。”
其实何止争执那么简单,她几乎被母亲无情的数落到自信心全失、人生没有希望了。
“这有值得你半夜翻墙买酒吗?”看出她掩饰不了的挫败,陆冀盟不置可否,淡淡地开口。
杜可漾低头模着快睡着的小猫,忍不住叹气。
“像你们这种人不会懂的。”
“我们哪种人?”陆冀盟掀了掀眉。
“优秀。”杜可漾不太甘愿地说。“长得好看而且又聪明,我不像你或我家人一样那么聪明。可是我也想决定自己想走的路。”
“你是不聪明。”陆冀盟沈默了半晌才开口。“可是你很笨。”
“嗄?”
这种句型听起来应该要是称赞或安慰才对,怎么听起来却一点都不像?
“他们比你聪明,你比他们笨,这不是很公平吗?”陆冀盟理所当然地说。
“这、哪里公平了?”笨又不是什么好处,怎么能算公平?这个外星人的逻辑好奇怪。
“聪明的人注定忙碌,要是我笨得跟你一样,那就轻松了。”陆冀盟淡淡说着,嘴角似乎勾着笑意。
这不是安慰人的话吧?
“困难的事情留给聪明的人做,他们如果不做,或许会被人埋怨浪费天分,可是你不聪明,而且也不会做别的,最多只能做自己喜欢的事。”陆冀盟难得说这么长一串的话。“最多被唸几句。”
杜可漾看着他,虽然对他神奇的逻辑有点无力。
不过她也知道,他讲得话不是没有道理,像哥哥从小就很聪明,所以一路第一志愿的结果,似乎也没有什么机会选择,直接成为医生。
或许笨真的有好处吧。她能说什么呢。
“虽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不过还是谢谢你。”呼了一口气,杜可漾笑了。
“不客气。”陆冀盟的表情仍是淡漠的,却柔和了许多。“晚安。”
“晚安。”杜可漾发觉自己开始学会忽视他抢眼的外表了,她真诚地对他微笑,目送他离去。
在门边,他忽然停下脚步,静止了一会儿,才背着她开口。
“比起来,你在大学比现在快乐多了。”
看着掩上的门扉,杜可漾忽然觉得心里稍稍震动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热。
他虽然讲话不客气,可是,真的是个好人……。
“喵。”怀里的猫咪忽然叫了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低下头轻轻抚模猫咪,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这是姊姊喜欢的男人,她不应该再跟他有太多牵扯才是啊。
*
当杜可漾暗自决定不要在跟陆冀盟有牵扯时,她是认真这么想的。
不过陆冀盟可没有同感,早上起床,他才梳洗过、换好衣服准备上班,就在楼梯口听到客厅传来谈笑声。
才下楼,就看到杜可漾跟楼从虎正在电视前打电动,而昨夜那只猫咪则挨在杜可漾膝上,舒舒服服的继续睡觉。
这一幕可真祥和。
杜可漾前几天不还跟他抱怨大家优秀得让她害怕吗?怎么心病这么快就不药而愈。陆冀盟一面扣上袖釦,一面想着,脸色不自觉的阴沈。
“咦,起床啦。”楼从虎率先发现他下楼,不知死活笑得一脸痞样得跟陆冀盟打招呼。
“早安。”杜可漾在一旁跟着乖乖问安。
“你没睡?”陆冀盟扫过她的黑眼圈。
“嗯。”杜可漾心虚的承认。
她担心自己睡过头,所以索性不睡觉,好抓准时机赶回家。
“我看她在客厅里跟猫玩,好像很无聊,我今天刚好又放假,水净妹妹又不在,所以就陪她打电动。”楼从虎解释了一串,一面对他挤眉弄眼。
“关我什么事。”陆冀盟岂不知道楼从虎那脸疑似中风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他可没那么无聊的兴趣,让他探八卦。
“害羞啦,承认一下不会死人。”认识十几年,楼从虎可是第一次看到他带女生回家过夜呢。开门见山的问法既然问不到重点,楼从虎狡诈的决定乱设陷阱。“说不定看在这个份上,她会帮你在杜清雪面前美言几句。”
误会!是感情佳温的良药啊!
“胡扯什么?”陆冀盟瞪他。
“我哪有胡扯。”楼从虎笑得一脸无辜,转头朝女生下手。“可漾,你姊姊对我们冀盟的印象如何?你觉得他们配不配?”
“嗄?”
杜可漾傻傻地看看表情难看的陆冀盟,认真以为起他也对姊姊有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口闷闷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过尽避如此,她还是牵强的扯出笑容回答楼从虎:“很好。喔,嗯,蛮配的。”
“你答什么?”漂亮的桃花眸简直像利箭一样穿过杜可漾心虚的眸子,一面冷冷点醒。“不用回家啦?”
“啊!”杜可漾连忙低头看表,表情慌张起来。“啊!完了!我忘了时间。”
杜可漾慌慌张张拿了东西准备往外走,陆冀盟则不慌不忙得跟在后头,直到她困惑地回头,他才慢条斯理的解释。
“我送你过去。”
“什么?”
等等!晚上乱跑已经够糟了,要是妈妈又发现她跟姊姊喜欢的冀盟混在一起,她铁定完蛋!
杜可漾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想开口拒绝。“不用吧……”
可惜话没讲完,就被推出家门了,远远还听见楼从虎对着她的背影留下遗言。
“你就安心的去吧!猫咪我会帮你照顾的。”
第十四章
陆冀盟送她回家,并且约略解释过原因后,杜可漾整个人陷入了地狱之中。
连向来不表示意见的爸爸也不高兴地开骂:“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弄到要去住人家家里?”
而妈妈的责骂和姊姊怨恨的眼神,更是让她既难过又委屈。
她真的不愿意跟陆冀盟扯上关系啊。
“唉。”杜可漾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她不明白陆冀盟为什么要这么做,已经连续两天,姊姊跟妈妈都不跟她讲话,爸爸则罚她禁足,让她有种仿佛回到高中时代时,被严厉管教的错觉。
而禁足这几天,她跟外界唯一的联络管道只剩下电话了。
罢刚她才打电话跟楼大哥道歉,因为没办法去把猫领回来,楼大哥很爽快地叫她不要担心,说万里馆的大家都很喜欢牠。
才放心地挂上电话,却又接到学姐的来电,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学姐,再度询问她愿不愿意到公司帮她。
其实在大学时代,她在寒、暑假其间就曾经到学姐家的广告公司当过实习生,也跟学姐做过一些规模较小的广告企画。
学姐和公司的企画部主管对她的表现都相当满意,从今年四月,将近毕业时,他们就不只一次询问她有没有到广告公司就职的意愿。
其实有好几次,她都几乎要开口答应了,只是每次一想到母亲对她未来的安排和期许,她那些话会自动融化在嘴边。
“比起来,你在大学比现在快乐多了。”
不知为何,那日陆冀盟对她说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是啊,她在大学的确比现在快乐许多,虽然她念得科系是曾被父母强烈反对的,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后悔。
在大学四年的时光里,她交到许多好朋友,也发觉自己在广告和传播方面是有些天分的,她喜欢也珍惜自己的那一点点天分,可是为什么……父母就是不明白她的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