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嘛喜欢我?”倪水净被他诡异的告白弄得心神大乱,胡乱反问:“我对你那么凶,除非你有被虐待狂,否则怎么会喜欢我?”
“日久见人心啊!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你是故意装凶的?”楼从虎笑得一脸无辜。
“就算你看出我是装的,那又怎么样?你还是没理由会喜欢我啊!”倪水净脑海里想起的都是半年前初恋时,自己莫名其妙被拋弃的情景。
当时,对方什么理由都没给,只是淡淡拋下一句:“感觉消失了。”就潇洒走人。
那痛苦的经验,如今想起,虽然已经没有心痛的感觉,却也消磨掉她对爱情和自己的大半信心。
“我喜欢你,因为你很单纯、很认真、很可爱,很容易冲动、很容易生气、也很容易被逗笑,这是你的个性部分。”楼从虎仿佛看穿她的不安,耐心细数。“至于外在条件呢……你煮菜很好吃,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喂,干嘛打我?我是很凭良心的说耶。”
“下流。”倪水净骂着他,口吻里却有了笑意。
“下流有时也是男人的优点啊!”楼从虎恢复痞痞的调调,凑了过去,声音戏谵。暗夜里,他的眼神极为认真。
“喂!那妳呢?喜不喜欢我?”
第八章
必于喜不喜欢这个问题,还来不及得到答案,楼从虎就收到队上的呼叫,急急回警局集合。
由于逐渐熟悉警局的勤务执行方式,倪水净只当作是平时的紧急勤务呼叫,没有特别留意,直到半夜将近两点,接到雷律川打来的电话,她才被惊醒。
“水净,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吵醒你。”都半夜了,雷律川还在警局,话筒那端传来嘈杂的人声,雷律川的声音显得相当疲惫。
“发生什么事了?”隐隐听出不对劲,倪冰净清醒了不少。
“想麻烦你一件事。”雷律川压低声音,沉默了半晌,仿佛考虑长久才出口。“请你帮我下楼看看从虎回家了没?”
“他怎么了?”倪水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坐起身。
“今晚,他们队上的阿宽遭到歹徒报复。”雷律川的声音听来沉重而沧桑,却仍机械似的宣读完令人惊愕的消息。“阿宽中枪后,送医急救,仍宣告不治……”
“什么?”倪水净如遭雷击,呆楞了好久,才抖着嗓音反问,几乎要握不住话筒。“什么意思?”
“阿宽死了。”雷律川淡淡地确认消息。“我们侦三已经连夜展开调查行动,从虎申请了协助调查,公文要到明天才能下来,我已经叫他先回家。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麻烦你,照顾他。”
“我会的。”倪水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挤出声音回答,脑海里晃过她下班前还看见阿宽跟同事们开玩笑的模样,眼泪早已不可收拾的奔流而出。
币上电话后,倪水净努力擦去纷落不止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怎么办?这样子的她,是无法安慰楼从虎的。倪水净手忙脚乱的想抹去一脸的泪水,不自觉想起楼从虎曾说过的话。
“……其实维安的津贴不多、训练又辛苦、也没什么嘉奖,可是大家就是离不开。”这是初到警局头一天,下班俊楼从虎请大家吃饭时,跟她说的话。
那时,她还傻傻的追问为什么?
当时,只见这一大群活像大男生的男人们,十分幼稚的互相挤眉弄眼,神秘兮兮、笑而不答。
后来,阿宽才很热心的跑来偷偷跟她讲答案:“这个问题,如果是我们小黑副队长回答,他一定说是革命感情。如果是我们楼队长,他一定千篇一律,说因为家里没有兄弟的关系,所以把大家都当作亲手足……”
想到这儿,倪水净再也顾不得讨厌的眼泪,急急下床,飞奔下楼。
下了楼,客厅里一片黑暗,倪水净开了灯,没在沙发上看见楼从虎,却在关二爷的香案前,看见他挺直站立的身影。
“楼从虎……”站在他身后,她试探性地唤着,他却无动于衷,置若罔闻,让她不知所措。
尽避努力想平静下来,但静默里,她的低泣终于还是泄露了情绪。
“妳知道了?”他的嗓音压低阴沈,显得沙哑。
“嗯。”她默然许久,才哽咽地应诺。
“我从八岁进万里馆开始,每天早晚都给这尊神像上香。”楼从虎背着她,在黑暗中,凝视着香案上神威凛凛、正气浩然的关公像。“我也真的相信为恶之人终究逃不过天理、法理的制裁。可是,今天……鲁宪没死,阿宽却死了。他还这么年轻……跟着我们集训执勤,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部没有……”他声音里的抑郁痛苦,让倪水净的心宛如刀割般,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好想做些什么,抚慰他的伤痛。
心里这么想着,她已经轻声走到他的身后,手掌才熨上他的背,他先是一僵,而后忽然转身紧紧抱住她。
“你……”倪水净吓了一跳,原本想推开他,但伸出的手却怎么也不忍,举在丰空中,终究还是环抱住他,轻轻抚过他僵直的背脊。
“水净……怎么办?我的心脏好痛……好痛。”喑哑的嗓音蕴着破碎的哽咽和湿意染上她的颈窝,如负伤的野兽般,低鸣哀嚎着,不知道该怎么减轻痛楚。“好象……快不能呼吸了。”
他……在哭。意识到他的眼泪,倪水净心里的最后一丝防卫也溃然瓦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到警局的时日不长,她却能感受到这群大男生,在多次的出生入死间培养出来的情谊和默契。
尤其是阿宽,他是队上最年轻的队员,加上个性开朗,和楼从虎有几分相似,也因此,大家总特别照顾他,甚至戏称他为“小虎”。
就连狄队长也说过:“想知道他们队上都是什么怪胎,只要看带头的队长跟最年轻的阿宽,就可以知道-都是清一色的热血笨蛋。”
楼从虎当时听到,还很高兴地说自己后继有人。
现在阿宽走了,她无法想象这在楼从虎的心里造成多大的痛苦。
此刻,她多希望自己能言善道,能说出几句安慰他的话语,可是话到口边,却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显得矫情,都不可能减轻他丝毫的哀伤。
或许她所能做的,只是静静陪伴他……
连倪水净也记不起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或许是慰藉的拥抱,或许是动情怜惜的吻……
也或许,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被单下赤果的娇躯被紧拥着,嵌合在坚实温暖的胸膛里,他的下巴带着初生的青髭倚靠在她柔软的颈窝,有力修长的腿交缠着她的:他的心跳贴着她的果背,从激烈到平稳,与欢爱后的汗水蒸发成空气中的暧昧。
身体酸痛,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他昨夜伤痛难抑下的粗暴,有一部分是来自初夜的不适,可是她心里,却一点也没有后侮的感觉。
这是因为……她喜欢上他了吗?
因为喜欢,所以昨晚一点也没有抗拒的承受了他,和他的伤痛。
思绪紊乱飞转,倪水净困难的挪动身子,转身向他,他仿佛被惊扰似的动了一下,而后下意识的再度将她搂入怀中。
倪水净静静地瞅着他熟睡俊朗的脸庞,和颊边湿濡的泪痕,心里的某个部分仍隐隐揪疼着。他熟睡的样子,像个被恶梦困扰的孩子,眉间仍微微锁着。
她迟疑地伸出了手,轻轻抚过他总是梳得直竖短刺的头发,手指柔柔划过飞扬英气的眉宇,指尖拭去泪湿的痕迹,滑下挺直的鼻粱和坚毅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