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很突兀,不要开这种玩笑。”陶喜悦猛摇头,她希望,这不是真的,他们有很好、很好的友谊,别拿他们的友谊开玩笑。
“喜子,我不是开玩笑!”他豁出去了,忿忿低吼。
“你──”她无措,忿吼出声。“你不要跟我说那些屁话,不要这样开玩笑!我心情够糟了,你走、你走!”
她推著他,大叫著要撵他走。
认识这么久,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没想到他今天一席话,会让两人之间起了这么极端的变化,陶喜悦现在不想看见他、她不要面对这么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象牙对她很好,就因为如此,她不晓得怎么面对他。她已经接受别人的感情,怎能让他这般告白?
象牙吞吐著,神情十分难堪且痛苦,她的邻居们,开始因为这端吵闹,而探出头来探探,他踟蹰著,最末踏著落寞的脚步离去。
陶喜悦慢慢抬头,看著他的背影。
巷口,他重型机车的引擎声,随后隆隆作响,接著扬长而去……
陶喜悦觉得好难过,她的心情好低落。
***
就在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进入梦乡之际,深夜的一通电话,打断她的睡意。
“喂?”陶喜悦开了床头灯,声音含糊地接听。
“喜子吗?我是象牙的母亲。”那端,传来严肃的中年女声。
“呃……伯母,我是喜子,请问有什么事?”她狐疑坐起,捧著话筒问道。对象牙的母亲还算熟识,但是……这么晚,象牙的母亲怎么会拨电话找她?
“我们象牙晚上十点多从你那边离开的吧?”他母亲这样问她。
象牙出了车祸,他母亲人在医院。隐约觉得,儿子从不是开车、骑车那么逞强冲动的人,他说要去找喜子,结果路上就出了事,会否因为起什么冲突,于是骑车狂飙?
警察来做过笔录,也对她说明,象牙当时的时速高达一百多,所以,她想问问喜子,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大概是那个时间。”陶喜悦回答。
“他过去那边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伯母怎么会这样问?”陶喜悦感觉到不好的预感。
“他十一点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人在手术室,你能过来吗?”他母亲的声音很疲惫,也很镇定。
陶喜悦闻言霎时震撼,心头一阵强烈打击。
“他……他……怎么会?”陶喜悦不断摇头。不……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但事实便是如此,象牙的母亲在电话中告诉她医院地点,大致说明了他受伤的情形。
随后,她们挂了电话,陶喜悦往医院赶去。
她抵达医院,象牙已经被推出手术室,躺在医院病房里休息。
与象牙的母亲大致谈过之后,她现在坐在安静的病房里,失神地望著因为麻醉还未清醒的象牙。
病房中,只有她与象牙两人,象牙的母亲回去为他准备一些住院的用品,喜悦自己开口要留下照顾。
象牙摔断了左腿跟左手,短时间不可能痊愈。看著他腿上、手上、脸上那些伤痕──她好自责。
如果──如果她不跟他吵架,他不会躺在这里,他不会受伤!
泪雾蒙上眼眶,她鼻酸地自责著,是她害象牙的,都是她害的!陶喜悦难过地掩面哭泣。
她好内疚。
细细回想,他对她好,真的不是没有原因,原来他有一颗守护她的心。一直以来,她都天真的把那当作友谊。
他怕她孤单,老拉著她认识新的朋友,拉她到快乐的小团体;他怕她过年节日没有家人陪伴、触景伤情,总吆喝著一堆朋友,来温暖她的小屋子;他常常在夜里提著她爱吃的东西,满足她贪吃的嘴巴与肚皮……
他对她这么好,好了这么多年;他对她告白,她还给他轰回去!如果她别那么失控、不发那顿脾气,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纵然她现在好疲累,但是她怎能在这时弃他而去?罪恶感拉扯她的内心,她要好好照顾他,尽力还他所给的一切。
她在这里守候著,趴在象牙床侧啜泣。
***
深夜里,她家的答录机响起毕逍遥的声音……
“睡了吗?”他沉默了很久,疲惫而低沉的嗓音响起。她无声叹息。
“可不可以过去找你?”这是他妥协的声音;他决定道歉,然后假装没有那件事情,让他们之间,重新开始,只要她愿意……
“还没睡著的话,拿起电话好吗?”他的低声恳求,听得出内心正强烈拉锯。
毕逍遥沉默了一分钟之久,最后喃喃说著:
“我只要你说,你爱我……”这是他压抑著几乎要发狂的内心,吐露的痛苦深情。
嘟……
接著,是长久的静默。
***
陶喜悦隔天便请了长假,一直守在医院照顾象牙。
十多天以来,她完全没有进公司、没有跟毕逍遥联络;她现在已经无暇去想那天毕逍遥的莫名火气,象牙的事情,完全影响了她的心绪。
毕逍遥打了无数通电话,但即便她在家,也不敢接起,任答录机一遍遍播放他的声音。
甚至手机,她也关机。因为她挣扎矛盾著,想断了与毕逍遥的那些过去,赎罪地给象牙新的感情。
可是,她忘不了毕逍遥,每每听著他对著答录机讲话的声音,她心悸;他电话挂断,她落泪。
每一个聆听他声音的夜晚,都是她最折磨的时刻;夜好深、好黑,她时常无助地埋首膝上哭泣。
但是,她仍振作精神,与象牙笑语。
今天,象牙的母亲送来炖补鸡汤,陶喜悦小心翼翼地为他去了鸡骨、将肉送到他嘴里。
“你要多吃点,才会好得快。”她又舀了口汤,送进他嘴里。
昔日帅气如风的象牙变得狼狈,他散乱著长发,吃饭无法随心所欲、行走需要搀扶,他已经不是意气风发的象牙。
陶喜悦除了回家漱洗,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这里。
象牙以右手抹净了嘴,对陶喜悦说:“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
有她的陪伴照顾,当然好,象牙明白自己是因祸得福,但……她不快乐。他看得出来,她一直强颜欢笑。
“不,你吃啦,这是你妈妈炖的爱心鸡汤,你不吃完,她又要生气。”陶喜悦噘嘴抗议,老吃一点点,剩下都让给她吃,这样他体力怎么恢复得快?
他总是这么体贴,永远记得她爱吃什么、关心她吃得好不好。
“不要,我不吃。喜子,你瘦了好多,自己多吃点,还有,我可以用右手没问题,你别这样喂我了。”他别开头去,不让她手上的汤匙送到他嘴里。
陶喜悦叹息,闷著脸低头喝著那些鸡汤。
象牙看著她,好心疼、好怜惜;他幽幽开口:“喜子,我不要你的怜悯,不要这样的感情。”
他看得出来,陶喜悦在努力给他关怀和不一样的感情,但爱情那部分毕竟伪装不来,她付出得很吃力。
陶喜悦闻言怔愣,随即浅笑著对他说道:
“你别想太多,我对你有亏欠,你现在这样,都是我害你的,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有想过了,也许……我们可以试著交往。”前面说的,是真心,然而后面越说,她就越心虚。
象牙好痛苦,她说著“我们可以试著交往”的时候,勉强得没有感情。
“喜子!”他厉喝一声,粗口训她。“他妈的我不要你弥补,你不欠我什么,是我自己摔伤的,你没欠我、没欠我,你懂吗?所以你没有必要接受我的感情,你想爱谁就去爱谁。”
没有男人希望心爱的女人不快乐,也没有男人,会强要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