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好意思。”她怯怯地低声说了句,抱歉地瞅着他。
他、他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她是不是触碰到穆先生心中不该擅闯的禁区?她望见他这时的眸海深沉而忧伤。
这一刻,她的心情有点激动。
对这家庭的背后,发乎同情、也起了好奇,可是,她不能再多话揭人隐私,尽避她好想知道阳阳的双亲离异,是什么样的灰暗故事,是否她一名小小的老师,可以给孩子多些帮助……
穆清风不吭声,绷着脸。
算了!形式完成就好,她该滚了。看他板越凶恶的脸色,她知道她该离开了。
“嗯……”怀着一分畏惧,明月欲言又止沉吟着,偏着脑袋思考。
让她想想该怎么善后,扭转这尴尬的气氛,她不想让对方留下一个坏印象。
穆清风眯眼盯她。嗯?板起脸居然没用?!她还想废话?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是不是可以结束这次的家庭访问了?”他沉沉开口,摆明无意谈下去。
“我……”明月仍犹豫,随后心中一叹作罢。“好,我没有问题了。”看得出来,穆先生心情很不好,所以她不该继续叨扰了。
看得懂脸色就好,这才像话;穆清风起身准备送客。
“很高兴认识元老师。”看得出来他言不由衷。说是很高兴,语气却不怎么愉悦。
“不客气,我也很高兴拜访您。”明月也慌忙站起来,这才发现他好高大。
他的肩膀很宽、骨架很大,也许是因为她娇小,只有一百五十多公分的身高,所以站在他面前,她变得渺小,觉得他好像一个大巨人。
三度欠身鞠躬,笑容是最诚挚的表现,她不知道如何表达方才那天大的歉意,只能再度绽放笑靥,希望对方不要对她印象太恶劣。
“我送你。”穆清风长手一挥,迎她走往门口。
“希望往后幼稚园办亲子联谊,穆先生能够多参加。以前穆先生都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我想如果您能拨出这样的时间,阳阳会很开心的。”
明月在门边停下脚步,又是一鞠躬。
穆清风顿下脚步,眯眼瞧她。慢慢出声回答:“我会考虑。”
他开始觉得她是很诚恳的女孩。心里苦笑,老这样哈腰鞠躬,不累吗?
“我走了,穆先生请忙,不用送了。”她背对着门,面对他频频欠身,脚步也一面后退。
“小心!”穆清风出声一唤。
来不及了。砰——她往后一栽,四肢打结地滚下门前那三层阶梯,这会儿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噗——”穆清风冷漠的脸上,很难得的出现笑容。很抱歉,不是故意嘲笑,只是太突然,很难不引人发噱。
啊!太糗、太狼狈啦……明月满脸通红的自地上手忙脚乱爬起来,窘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穆清风双手抱胸盯着她,也没有踏前一步关心,只是看她害红了脸,在身上、在猛拍,抖落尘埃。
“你应该要看路,不需要一直鞠躬。”语气出现一丝友善,但更多的意味是揶揄嘲笑。
“嗯,我会改进。”这是什么回答?她暗暗咬了咬舌头。、背脊痛得很,她忍着不敢一直揉,怕会更狼狈。
“再见。”穆清风吐出轻快音调。
“再见。”鞠躬——忙又缩回腰杆。她看见他好笑地瞧着她。
噢——快走吧,羞死人了。拔足跑往她的机车,她在完全不敢回眸的情况下,戴上安全帽、发动机车,丝毫不敢多停留,骑着小绵羊离开。
而她背后——
毕逍遥站在店门口,搭着穆清风的肩膀,打趣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不怕你摆脸色的女人唉!”
“哼。”穆清风笑哼了声,兴味地盯着那顶蓝色的小叮当安全帽,渐渐远离他的视线。
今天这个下午,咖啡屋像被午后雷阵雨扫过一般。那女孩急惊风似的,为这里带来一些新鲜的感觉。
山风徐徐,慢慢平复心情的明月,骑着小绵羊一路奔驰。
哎,这么好看的男人,为什么妻子会舍得离婚呢?
骑车下山的路上,明月的脑袋一直思考着,脑中盘踞的好奇与幻想挥之不去。
第三章
“鱼儿鱼儿水中游,游来游去乐悠悠……”愉快哼着歌,明月正坐在她房内的书桌前,准备学生的教材。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登登登登登——樱桃小丸子的手机铃声响起。
连忙瞄了瞄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她雀跃接起电话。
“嗨!亲爱的大熊。”好难得,她的男友会这么晚来电,他很少过了晚上九点还打电话给她。
大熊出声:“阿月,你还没睡?”线路彼端传来她十几天没听到的声音。
“对呀。你今天好难得,这么晚还打电话给我。”相恋两年,明月对他始终温柔,不曾闹些小脾气,纵然她这个男朋友,有跟没有一样,常常跑到不见踪影。
“我……有话跟你说。”大熊很严肃。
“好呀,你说。”明月放下手边的工作洗耳恭听。
“阿月……”大熊深吸一口气。“我圣诞节要结婚。”
明月听罢,错愕许久才出声:“哎唷,你都还没求婚,人家也还没答应呢。”羞滴滴地回道。这个意外的惊喜太突然了,她措手不及。
“阿月,你……误会了……”大熊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嗯?”她搔搔脑袋。“误会什么?”
“呃……”那端的人也在搔脑袋。
“喔……”她聪颖过人,怎会猜不到呢?“我知道了,是明年圣诞节,不是今年圣诞节呀?讨厌,那也不用这么早跟我说啊,总是形式上要求婚才浪漫嘛!”
“阿月。”就让他狠下心肠吧。“我要结婚,跟别人结婚。”
明月沉默了五秒钟。
“你……说、什、么?”明月眼睛爆瞪,她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那端以长久的沉默代替解释。
“你要跟别人结婚?你要抛弃我?”呵呵,今天不是愚人节唷。
那端又是沉默。
“你忘记咱两人当初有发誓,我没嫁、你没娶?”明月开始激动。
“你忘记你在大榕树刻下的小雨伞?你说咱两人要牵手一起拿着那枝小雨伞?我们的最后一次约会,在太平山下分离的时候,你还说满月复恋情永难忘,你是痴情第一憨……”
劈哩啪啦、一鼓作气讲了一大串。最末,她苦涩地问:“是谁?她是谁?”
“是……”他嗫嚅吞吐。
“说,你说没关系。”没关系才怪。她擅长劳作,不介意做个小草人,用力给它扎几针。
大熊很小声回答:“是我公司的……会计。”
她很平静:“嗯,很好。”恐怕是奸情已久。
回首过去两年,她的付出算什么?他说他要一个能烧一手好菜的老婆,她学做菜。他说他喜欢她笑的样子,见面时,她就给他用力笑,笑到花枝乱颤。
他说他喜欢女人的腿有健美的曲线和肌肉,她就拼命运动、拼命跑步,跑坏了好几台跑步机。
他说他忙,一个月只能见面一次,她体恤。他说他累,最好不要打电话给他。她都照做了,他还想怎么样?
原来……原来,这都是分手的前兆,明月满月复心酸的想着。
“你没事吧?”气氛凝滞太久,那端忍不住发出声音。
“我没事。”她回答。
“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大熊不放心问道。算是让他尽些道义,付出最后的关怀。
明月吸了吸鼻子,她觉得好像要哽咽了。“有。”
“嗯,你说。”大熊装出伪善的温柔。
“亲爱的大熊……”让她吸口气振作一下。“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