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近,在他桌上摊开文件。他目光如炬,她只敢将眼帘低垂,落在那份土地计划案上。
他迅速一瞥,马上了解状况。
桑恬镇定地开口:“年初的时候,向总裁有意开发这块土地,先前我跟他交涉过了,他说……”
“最近过得好吗?”他打断她的话,吐出这句问候,没让她继续往下说。他的眸光闪烁着熠熠光彩,表达他急切的关怀。
“我……很好。”桑恬回答。怀着期待又畏惧的心情,她的声音有些不平稳。
向沧海绕出办公桌,双手抱胸倚靠在她身边的桌角,细细看着她。
到底是怎么样的磨练,让她的神情焕发着不同的气质,她依旧美丽,但变得谦卑……她变了,眼中的骄傲不见了。
手上没有钻戒、钻表,连指甲都不再那么细心修剪、讲究地画上蔻丹,只是维持着干净整齐。
“室内会冷吗?要不要月兑掉大衣?”厚重的大衣包裹着她,他看不见她匀称、充满美感的肢体。他想知道她是瘦了、或者丰腴了些?
“好。”桑恬觉得自己在他的注视下难以透气。
她月兑了大衣,他伸手取来,为她把衣服挂上椅背。他看见她身上的朴素套装,与路上任何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无异。
见她始终低着头,他微微叹息,转回正题。
“坐!”他招呼,自己也回办公桌后坐定。“我以为这桩合作计划,会随着你父亲的超贷案而胎死月复中。”
“这块土地属于我私人持有;跟飞达集团没有任何牵扯,你可以放心,不需要多虑。”桑恬严肃说明。
“为什么现在才把这提案拿出来谈?何况,据我所知,这是你我父亲的私人协议,还没谈成定数。”
向沧海仔细翻阅那份迟来的计划书,但心绪却浮躁,只想细看她的美好。他视线克制着,将文件一张张摊开。
“飞达的弊案没有完全落幕之前,一切都很敏感,我不想太躁进。”
桑恬这时才敢大胆觑他几眼。唉……他的阳刚、他的英挺,比记忆中更教她心往神驰。
“还好吗?那案情对你有没有影响?”她父亲潜逃的妄举,众所皆知,屏除不问那件事,她还能安好出现在他眼前,可见是没有涉人案情。
“只是几次约谈,没什么大问题。”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撇清了责任,虽清白也已贫困,目前只有这个开发合作的机会,可能让她赚得大笔利益。
“这计划尚待商榷,我先收下。”向沧海暂时合上计划书,往椅背一靠,定定注视着她。“你有什么主张或意见?”
比起纸上文字与数字,她的脸、她的眸,会让他心情更愉快。
桑恬下意识舌忝了舌忝唇瓣,隐藏自己纷乱的心绪。
“提案中只有一个项目是我修改过的。如果可能合作,我希望禾信集团采用租约的方式。”
“为什么?”他挑眉。这与先前提的开发配合方式不同。
“如果禾信集团采用租约方式来经营,完全不需要负担土地购买、建物折旧的成本,而且也是资本瘦身的一种管道,减少了成本,自然提高获利。”
桑恬说着。她好紧张,因为他侵略的神情、眼光。
“嗯。”向沧海听着,适度回应,神情严肃,视线离不开她,尤其她的唇瓣。
“另外,还可以节省每一年的折旧费用。”她果决迎视他的目光,却掩不住心中脆弱。
别这样看她,那会加深思念的蛊。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她不断在记忆中掘出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已经够她受的了……
“嗯。”现在他无心听她说公事,竟幻想着在这里攫夺她甜美柔软的唇瓣。
“一个集团如果想扩大规模增加营收,必须有雄厚的资本,但是花费重金买土地来盖饭店,真正获利的又有多少?你现在可以仔细想想。”
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将他的影像深深烙在脑海,就怕漏了他的每一个表情。
“唔……”向沧海沉吟,他强迫自己专注思考,勾来一支笔在指上反复绕着、旋转着。
饭店业是资本密集的行业,从建设到开始经营,起码耗时三年,真正看到获利大概需要十年。这样的投资,本是一场他不满意的冗长战役,租赁土地的方式,的确是他一直谋略的想法。
桑恬盯着那只转动的笔,心中忐忑不安。若是被打了回票,是不是就失去再见到他的机会?
现下静悄的等待时间,好漫长啊……
XXX
“所以……这可算是禾信与你结盟的优势?”他接受她初步的提议,但细节还需要忖度。
“是。”桑恬眼中绽放期待。
“不错,你做足了功课?”他相当意外,她这段时间的成长,超过他的想像,她的神情亦焕发着成熟光芒。
“嗯。”事实上,她还有位够义气的军师。有不少资料是丁微微花了几个不眠的夜,帮她分析整理出来。
“做足了功课,但是……却没发现禾信集团的主事者是我?”他挑眉睨她。
从大厅中他们初见那一刹那,她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看来……她的确忽略了这件事。
他怀疑,假若她知道,还会登门找上他?今年的春天,她分明是冷漠着离去,似乎不打算在她的生命中与他再次交集。
想起这件事就让他生气。但偏偏,他又压抑不了的常常想起她。
“你想说什么?”桑恬盯着他悄然改变的眼神,不了解他忽然蒙上的愤怒。
“如果你知道是我,还会来找我吗?你离开自由旅店的时候,是那么不屑跟我说声再见。”讽刺的话出口,他发现自己并不好受。
“我不是……”桑恬呐呐地不知如何辩驳。他岂知她当时承受巨变的心情,她是羞于面对他。
向沧海等待着,他要听她的解释。
“不是什么?刚才还口齿伶俐,为什么现在结巴了?”他的语气太急躁,成了一种刁难的质询。
桑恬沉沉吐了口气:“这对我们的合作关系有影响吗?”
她明白,她的提案是一种合作利益的诉求,她不再是无求于任何人、不再是高姿态的艾桑恬。“请求合作自然需要沟通。”向沧海冷冷看着她。
难道合作关系以外,没有其他?那他将她留在回忆中时时牵挂,是他天真又可笑的眷恋?
“即便我有求于你,也别拿从前的事跟现在混为一谈,现在你不是自由旅店的向沧海,我也不是那个有钱有闲、有能力收购旅店的掮客!”桑恬感到羞愤。
要她解释自己怯懦的顾虑,是她强烈自尊所做不到的事。难道要她卸下坚强的面具,柔弱地告诉他:因为喜欢着、因为爱着,所以自惭形秽不敢靠近?抛下话,她忿忿地拎起皮包与大衣,难堪地转身移步。
向沧海箭步跨出。
他明了了;原来一切的冷漠,都是因为失去了骄傲的光环。
“别走。”赶在她开门前,一手环住她的腰,向沧海脸上有着难堪的挣扎。
别折磨他了吧!她依旧令他怦然心动,连生气起来都让他难受。
他的举动让桑恬心中撼顿。“你……放开我。”
“我不想。”他埋进她的颈窝,深嗅她的气息。
长长的折磨,虽然不痛不痒,但现在一触动,便蔓延成满腔激烈的情绪。这才发现,他根本不打算忘了她、不打算放开她。
“你……”桑恬眼眶蒙上湿热。
他大胆突兀的行径,牵扯着她,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为之蠢动,分明渴望着他的拥抱。压抑着,只是沉重;触发了,却更强烈。
梦里寻他千百度。动了心、动了情,怎能容易忘记?然而思念只是深埋,当下的拥抱靠近,是她长久来不敢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