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直冒,全身血液倏然冻结,他的手抖得厉害,以手电筒照亮地面,沭目惊心的血迹为他指引方向,最后还是来到崖边。
染血的松软泥土有手指划过的痕迹,关均展在深不见底的断崖前僵化成石,河水湍急,轰声若雷,更震碎他的心。
“小葳、小葳,快回答我!”
必均展倚在岩石边疯狂嘶吼,一声又一声,喉咙千涩得厉害,声音嘶哑依然不肯停歇,然而无情的急流声势掩盖一切,猖狂宣告安部瞳葳已被吞噬。
“不!小葳不会有事的。”
努力压不撕心裂肺的痛,关均展转身想奔回村落救援,但才走了几步,理智即时钉住脚步,那里的人不管是黑是白,小葳若靠他们搭救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他触模腰际间的救命钢索,决心要靠自己下崖谷救援,但是钢索长度根本不够,在这险恶地方什么盖世武功同样认栽,那应该怎么办?
不能慌,更不能退缩绝望,依小葳的坚强聪明,会努力将伤害减至最低,他要把握时间前去救肋。
必均展咬紧牙关,不断命令自己要稳住情绪,并从背包里继续翻找其他救援的工具,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
“小葳是我的人,谁都不能带走!”他激愤的立誓要跟大自然抢人。耍与死神拚斗,天色渐亮,他抢在第一时间入山谷……
第八章
剧烈的疼痛唤醒意识,安部瞳葳困难的眨动眼睛,眼前景象白茫茫一片,是雾,更是汹涌水势产生的大量水气回荡在山谷间,而她正全身湿漉漉的像块破布挂在半空中。
她为什么会吊在这里?
深思后,记忆渐渐回笼,想到她是受了枪伤被逼落崖,幸而即时触动随身的救命钢索,阻止身体坠入湍急河谷里。
身受重伤还能躲过一劫可以算是奇迹了,不过现在处境很惨,往上见不着山顶,往不稳死无疑,游泳技术再好都敌不过凶猛河水。
匆地,一阵碎石落下。被钢索捆绑的尖石似乎有进裂的迹象,安部瞳葳没有时间休息,四处张望的寻找出路。
崖壁有不少洞穴,必须尽快想办法逃进洞穴里,但最近的洞穴离她仍有段距离,偏她的大腿受到严重枪伤,很难做大幅度的摆动,更别说有把握进入洞穴。
又一颗碎石掉落,安部瞳葳连犹豫的时间都没了,深呼吸一口气,卯足仅存的力气拚了,只要能争取存活机会,不管有多痛,甚至腿废了都微不足道。
双腿蹬着崖壁连续摆动,加速钢索松月兑,生死一瞬间,安部瞳葳惊险的到达洞穴里,她趴下用力牢抓地面,以防原本救命的钢索成了索命链条,反将她往谷底下拉去。
十指在地面上刮下长长鲜红痕迹,就在她几乎撑不住时,幸而钢索停止将身体往洞外拉扯。
安部瞳葳气喘吁吁的往洞穴里挪动,顾不得伤势,强忍痛楚的将沉重钢索慢慢拉回,她片刻都不敢松懈的审视洞穴,前方黑不见底,有风轻吹,是活路或者是另一波危机?
不敢掉以轻心,她抽出腰间匕首防卫,等了一会儿仍毫无动静,想是真的安全了,“好痛……”强忍许久,她才痛呼出声。
经过刚才的剧烈拉扯,她腿部的枪伤撕裂得更严重,鲜血染红地面,左手臂月兑臼,双手掌心更是惨不忍睹。
“不要紧、不要紧,能活命已经够庆幸了。”她安抚自己,不知还能撑多久,模了模衣物所有的口袋,仅存一点糖果饼千,而外伤用的药膏掉了。
她困难褪去湿透的上衣,吊起晾千,接着动手解开缠身的布条。真狼狈,这是她面临过最惨的情况。
安部瞳葳咬着布条以匕首劫开,再将布条放在水汽喷得到的地方沾湿,用来为腿部的伤口洗净包扎,虽是简单的动作,但仅靠受伤的右手执行起来很困难,她费了不少力气才完成。
洞穴内吹来一阵轻风,安部瞳葳又割了一块布条,拿来擦拭地面上的血迹,一次接着一次,尽可能除去血味,避免引来嗜血的动物,现在的她无法以武力保护自己了。
雾气散去,气温暖和,但到了夜晚气温恐怕又会降至冰点,安部瞳葳模了模晾起的衣衫想彻底拧千水分,无奈她办不到,此刻的她疲惫不堪,最后再也抵挡不住疼累的缩着半果身躯昏昏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冷又饿的醒了过来,触模衣衫还是湿凉,她拿出糖果却舍不得吃。要忍耐,仅有的食物不能轻易食用。
每次深入原始境内,她总是能完整的把糖果饼千带回去,但这一回呢?她有机会等待伤势好些,往洞穴探险求生吗?
伤口隐隐抽痛,安部瞳葳不禁摇头失笑,没想到她这次竟让自己落得惨兮兮的去了半条命,反应太歇斯底里了吧。
倘若泄漏情感,千面当真避开她,撕破脸就撕破脸有什么关系?他不再当她是伙伴、兄弟吵闹,这是难求的好事,如此一来她就可丛旱受无人骚扰的平静日子,就像他接受特训的那三年一样……
回想起那三年,安部瞳葳倏地变得呆傻,那段期间做了什么?怎么过日子?竟然没有一件事值得回忆。
记忆再往前几年搜寻,她得到的感受大大不同,不管是与千面合作无间的执行任务,发火生气、无奈烦躁,只要有他的回忆就特别鲜明,他像千变万化的颜料,在黑暗的画布上留下一层层缤纷色泽。
安部瞳葳同时惊觉原来自己会选择留在大学当助教,是因为少了他补足元气,她没有力气继续流浪。
千面的影响力深不可测,虽说她的表现始终冷淡,但不可否认的她是如此依赖着他,甚至不知何时起,他的笑容成为她生命中的阳光,倘若失去他,就等子失去了灵魂。
这些年来她不但胆小无助,还非常恶劣。
每当在世界各地旅行累了,她便会回遗忘之岛向千面索取活力,总认为他的关心是理所当然、是永远,所以从不去思考付出,并在充足力后,狠狠将他踹至一旁,又到天涯海角探险,如此反反覆覆,贪婪无止境。
一直以来她把得到幸福想得太难,以为那是幸运的人才能享有的,从没有用心去体会,安部瞳葳缩了缩身躯,很气恼伤心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
曾经受过创伤就有借口不长进吗?愚昧封锁对外界的感觉,长年缩在阴暗中,也难怪现在要害怕他会不爱她,愚蠢极至……
天色暗了些,太阳还没不山,气温已经开始下降,安部瞳葳等不及衣服完全阴干,却没想到穿比月兑还难,搞了老半天,受伤的左手才套进衣袖里,在她好不容易穿妥上衣时身体已经冻得冰冷。
半干衣衫、湿黏残破的长裤本身带着寒气,纵使她已尽可能挪动身体往洞穴里躲,身体仍旧受不住战栗,脑袋开始昏沉。
不能睡,在冻寒的气温中沉睡只怕会从此长眠,逼不得已,她含了一颗糖在嘴里,让自己不停思考。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等月兑离困境后,要继续履行答应师父的保证、努力当个容易相处的人,回应大家对她的好,尤其是千面。
不要再逃了,尽避听从心底的声音,不再排拒,把握这一年的时间试着打动他的心,可是如何去讨他欢心,如何去……爱他?
只光用想着,安部瞳葳的脸便炸红了,渐渐的心跟着揪成一团了,为何到了濒临死亡边缘才懂得珍惜。
“千面,我还能见到你吗?”好冷,她的神智又渐渐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