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绫看着他那双如临海渊的眼睛,点头,“好。”
从什么时候起,她全副的信任托在了这个假扮男装的女人身上?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够独立,已经够面对一切的困难,但在这一刻,才发现木方的坚定冷静,甚至有丝说不出的霸气,在此时,木方几乎像一个极有魅力的男人。
如果木方是男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快把它赶出脑海,看着他随着仆人从门后穿过去。
而索路唯一的想法是:他要施妖术了。
杜乙商把自己关进那间小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但经过的人们却惊奇地发现,小屋四周总是缭绕着醉人的芬芳。
“这是妖术。”索路叹息。
纪绫默然不语,端起茶杯喝一了口。
她已经听索路讲了那风雨交加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也在小屋外闻到那样不可思议的芳香,那使得平凡无奇的小屋一下子动人无比。
但,叫她怎样相信,共床共枕几个月来的,是一个男人?
杜乙商?那个调制香粉的高手?那个爱占女人便宜的之徒?那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哥儿?
而他却从未有过任何不轨之举,他身上的芳香胜过任何一个洁净的女子,那些个夜晚都睡得无比安宁。
他的眼神也那么清澈温柔,怎么可能?
就在府里人尚在惊疑不定的时候,王宫却传来了神奇的传闻。
喀隆紧张又激动地把整个过程绘声绘色地向索路描述了一番,索路再告诉纪绫。
就在昨天晚上,金宝宫娘娘达什琳遇到了来自遥远东方的天神,那神从天而降,说要送达什琳一样礼物,让她充满无穷魅力。
“她有什么改变吗?”
“目前还没有,因为神说要考验她的诚心。”
喀隆走后,纪绫和索路都在出神。
这,这是怎么办到的呢?
纪绫几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要推开那扇门,去问个清楚。
三天后的晚上,纪绫在睡梦中闻到一阵奇异的芬芳,睁开眼睛,看到疲惫不堪的木方,坐在她床边的宽椅里。他的衣襟和长发都有些凌乱,脸色憔悴,然而眼睛却那么亮那么亮,在这深重的夜色里像两颗明珠。
“木方……”她月兑口叫出来,“杜乙商”三个字却也在同时闯进脑海,这样亲密的人,这样陌生的事,她心里充满了一阵奇异的冲突,伸向杜乙商的手停在半空。
杜乙商却伸出手来握住了她,“我想我成功了,绫儿。”他疲惫的脸上焕发出一阵亮丽的光彩,“我已经打听到龙珠的确切消息,很快,你便可以拿到龙珠回家了。”
纪绫玉的眸子在夜色里发着幽幽的光,不说,也不动。
“怎么了?”
纪绫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半晌,她说:“没什么……”看着他满面疲态,心里也不是没有愧疚的,不管怎么说,他这么辛苦都是为了帮她……“这么累了,快睡觉吧。”
杜乙商眼睛一亮,她明明是听到了什么的,但,好像不太介意呢!
他愉快地钻进被窝,习惯性地搂她入怀,纪绫却躺在原处不动,道:“别这样。”
杜乙商愉快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知道的,他应该知道的,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索路一定会把真相告诉她……
纪绫早晨醒来,发现枕上却多了一张字条。
希望龙珠可以换回你的欢颜。
乙商。
真是他!
酣墨淋漓的草书,笔锋连绵,一股野逸之气力透纸背。
这字体,似曾相识。
猛地心头一震。
那天游湖,那条带着冰晶般兰香的丝绢,那绢上的字。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作肌鼻易销魂。
是他?!
她几乎可以肯定了,那派人通知索路等她的人,那叫柔儿告诉杜掌柜租船给她的人,那叫胖老板给她准备点心的人,甚至那个送何首乌的人,就是他了!
后来却假冒遇难书生混上船,又被她误会成女人……纪绫的头又开始痛,手指按住太阳穴,无法想下去。
他,不是就要娶亲了吗?算起来,他的婚期已经错过了。
杜乙商,这样费尽心机,无穷迂回,用尽手段心力,到底想做什么?
杜乙商五天没有出现。
纪绫夜夜难以入眠,辗转到天亮。
他去了哪里?在波斯,他们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人,甚至连语言都不通,他能去哪里?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里飞旋,夹在母亲虚弱的身体和那只承载着所有希望的苍龙珠之中,纪绫的头撕裂般地疼痛起来。
每当紧张,她的头就会痛,但这次痛得尤为厉害,早晨索路发现时,纪绫已经昏迷。
索路请来最好的巫师来驱除“木方恶毒的诅咒”,在清脆的铃声与奇异的香氛中,纪绫开始有模糊的神志。
“木方……”她低低地,含糊地叫。
索路浑身一震,那个人的妖术,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他的目光望向巫师,巫师沉吟了一下,道:“你的这位朋友并不是被诅咒,而是这里有点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什么?”索路抢上去捉住他的手,“她的脑子有问题?”
“有异物。”巫师思索,“也许是淤血,也许是别的,或许你应该带她去找找医士。”
索路呆呆地看着神志昏乱的纪绫,连巫师的离去都没有在意。
纪绫慢慢醒来,看到索路异样的目光怔了怔,她揉了揉依然隐隐作痛的头部,疑惑道:“索路,你怎么在我房里?”
“我……我来看看你,已经下午了,你才醒。”
索路勉强地笑了笑,转身出去吩咐仆人送饭菜进来,只见喀隆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一把抓住索路的胳膊,一叠声问道:“你、你、你那两位东方朋友,现在在哪里?”
索路见他这副模样,惊疑不定,“你问这干吗?”
“今早,我正在殿前当值,达、达什琳娘娘差人叫我问话,叫我找个人,给我这幅画。”喀隆从怀里掏出一个轴卷,“说要找这画中人,叫我带他进宫。我一看,吓了一跳,这不就是那晚在你家遇上的东方朋友吗?”
索路抢过来一看,果然,上面淡淡几笔勾出一个人影,长袍,宽袖,头戴方巾,眉目清淡,竟是纪绫。
大惊之下,他指着画像说不出话来,“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娘娘吩咐我不许泄露出去,也不许别人见着她,还说,神已经训示了这个人的所在,如果找不到就要我把人头交上去,索路表哥,你可得救我。”
索路眉头紧皱,达什琳远在深宫,怎么知道纪绫来到波斯?一个中土商人来到这里,又有什么大惊小敝?更怪的是,她怎么弄得到纪绫的画像?
喀隆平白得了这钅??涿畹牟钍拢?舱?偶保?鋈黄臣?桓霭滓鲁ど赖拇臃坷镒叱霾唬?挥傻么笙补???蠢锕距嗨盗艘淮?ㄋ够埃??怂?氖直郾阃?庾摺K髀防棺∷??饺苏?雌鹄矗?钪湛β√统鲆豢檠?疲?髀反袅舜簦?挡怀龌袄矗?β±?思顽北阕摺?br>头脑还有些昏沉的纪绫只不过想到厅里喝杯水而已,什么都来不及问,就卷进了这两个男人叽里咕噜的争执里。喀隆力气大极了,拖着纪绫,简直像拖着一片风中的树叶,二话不说把她拉上了马车,马鞭一扬,马车绝尘而去,把追出门来的索路远远地抛在后面。
马车驶到宫门口,一位宫女迎上来,引着纪绫跟她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纪绫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那宫女带着她七拐八弯地走过一重重宫门,到了一所寝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