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停下来喘息,她无法确定他们身在何处。
“我可以冒一下险吗?”她举起手电筒,用拇指抵着开关。“只亮一、两秒,他们应该不会看到。”
“开吧!”
她拨动开关,如释重负地吁出口气。“我想我知道我们在哪里了。”她关掉手电筒。“距离‘天鹅酒吧’大约一英哩。”
他们站在一条泥土路的路边,塞奥觉得它看起来与他行驶过的其他泥土路并无不同。
“妳确定吗?”
“确定。”
他抓起她的手开始跑。只要能在追兵抵达泥土路前跑过前方的弯道,他们就安全了。他不停地回头看有没有灯光。寂静的夜里只有他们沈重的呼吸声和跑步声。
米雪再度打开手电筒,打开得恰是时候,因为再迟个一、两秒,他们就会在转弯处跑到路的外面。她在转弯时绊了一跤,塞奥及时接住她,脚不停步地拎起她继续跑。他回头看到小小的光束抵达路边而加快速度。
塞奥确定那班坏蛋没有看到他们。
“我没事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可以自己跑。”
他放开她,然后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跑。他看到远方有灯光像星光闪烁而往那个方向跑去。
米雪的肋部像火烧般刺痛,头好像快爆裂了。他们抵达一条交叉路口,米雪弯下腰,手握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天鹅酒吧’就在路的左边,我们可以从那里打电话报警。”
“妳还好吧?”他问。
“还好。”她回答。
他们继续沿着泥泞的砂砾路奔跑。他记得开车走过这条小路。他一边跑、一边不停地瞥向两旁的树丛,估测万一听到有人来时该冲向哪里躲藏。
看到前方黑漆漆的建筑物时,她宽慰得想要大哭。但欣喜极其短暂,因为一秒钟后她就听到汽车在他们后方的弯道高速转弯时,所发出的刺耳噪音。
她没有时间反应。这一秒她还在回头找寻汽车头灯的灯光,下一秒她就和塞奥从路面飞进了水沟。米雪落地时臀部狠狠撞击地面。塞奥在她身旁蹲下,掏出手枪,眼睛盯着道路。灌木和矮树掩盖了他们。
米雪小心翼翼地触模额头的肿块,立刻痛得龇牙咧嘴。接着她想起要告诉塞奥的事。她轻唤他的名字。他用手摀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轻嘘一声。
汽车在他们的旁边停下。听到身旁的灌木丛响起拍击声时,她努力压抑退缩的冲动。胸口开始疼痛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憋气。她慢慢地、悄悄地把气吐出来。她的手紧抓着塞奥的膝盖。她听到更多的拍击声,然后是一个男人咕哝着走回汽车边。砂砾被他踩得嘎吱作响。
潮湿的空气开始对她产生影响。她的眼睛突然开始流泪,她快要打喷嚏了。天啊,现在不行。我不可以发出声音……还不行。她捏住鼻子用嘴巴呼吸。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拉起上衣摀住嘴巴。
塞奥听到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接着车子开始往前移动。但他不打算冒险。他侧耳倾听每个细微的声响。他们总共有多少人?他确知偷袭他们的有四个人。两个在米雪家的前院,两个驾驶汽艇到码头。他们的目的显然是把他们困在屋里。他发誓一等他们从这场丛林战里平安月兑身,他就要把那四个人绳之以法。
他终于改变姿势使膝盖不再承重。他倾身对米雪耳语。“他们在‘天鹅酒吧’搜寻我们,我们要留在这里静待他们离去。妳还行吗?”
她点头。他一背过身去监视道路,她就把脸颊靠在他的背上、闭起眼睛。她的心跳渐渐慢了下来。她要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以防万一他们又得开始奔跑。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追杀他们?
她把重心从一膝移到另一膝,她觉得她好像坐在堆肥里。空气里充满树叶霉烂、潮湿的味道。她猜附近一定有动物尸体,因为她可以闻到腐肉的恶臭。她想要干呕。
雨停了。这是好事,不是吗?天啊!他们等了多久?感觉起来有一小时,但时间似乎从第一声枪响起就停止了。
她先听到汽车声,然后才从灌木丛的缝隙间看到汽车头灯的灯光。它沿着道路奔驰,经过他们时没有减速。
塞奥冒险探头出去看汽车驶往哪个方向。它在叉路口减速,然后一直往前走,这表示那些人还没有放弃,打算去搜索另一条小路。
“他们很快就会被迫放弃找寻我们。”她低声说。“天就快亮了,他们不会想要冒险被清晨的钓客看到。你认为他们会放弃吗?”
“也许。走吧!”他说,忍着膝痛咬牙站起来,然后拉她起来。“靠路的这边跑,不要开手电筒。”
“好。”她答应。“如果你又听到他们接近,别再把我抛进水沟里,跟我说一声就好。我的会瘀伤。”
他毫无悔意地说:“瘀伤总比中弹好。”
她打个喷嚏,感觉好痛快。“我知道。”
“妳跑得动吗?”
“你呢?”她问,注意到他有点跛。
“没问题,只是有点僵硬。走吧。”
停车场入口附近亮着一盏路灯。塞奥不愿冒险。他把米雪拉进灌木丛,小心翼翼地绕到“天鹅酒吧”的后门。金属制的后门使他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于是他沿原路踅返,来到其中一扇窗前,低头在地上寻找石头。
“我得从窗户爬进去。”他捡起一块锯齿状的石头。
“你要做什么?”
“打破玻璃。”
“不要。”她说。“我知道爸爸把备分钥匙藏在哪里。”
塞奥扔下石头,走向前门。她打开手电筒,把手伸过门框上缘,拿起壁架上的钥匙。
“把钥匙藏在那里可真高明。”他说。
“别挖苦人。没有人会想闯入爸爸的酒吧。”
“为什么?”
“他们都知道蓝柏不会放过他们,爸爸不锁门都没关系。”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试了两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塞奥先进去,眯眼打量漆黑的室内,然后把米雪拉到他的背后,低声叫她锁门。他听到门闩滑入定位的声音。冰箱开始振动鸣响。他记得电话放在储藏室外面的吧台尽头。他好像听到声响,但也有可能是轧轧作响的地板。
“待在这里。”他低声说,掏出手枪,小心翼翼地走进酒吧间。
来自停车场的灯光微弱地照在桌子和地板上,但角落仍然黑暗。塞奥走到吧台后面。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他的视线这会儿对准半开的储藏室门,那里是最佳的藏身处。他们会留下一个人吗?塞奥觉得他们没有道理那样做,但他还是在悄悄前进时紧盯着那扇门。
他在吧台中央停下,把手伸到台面下模索杰可的猎枪。用那个玩意儿,他绝不会打不中目标。他模到枪托,把猎枪从托架里拎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拉出来。
塞奥正要转身时,感到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流掠过颈背。他不用转身或听到声音就知道有人从背后逼近他,而且来速极快。
“米雪,快跑。”塞奥大叫。他把猎枪往台面上一放,迅速转过身去,手枪的扳机已经扣上。
扁线太暗,他看不见那个人的脸。那个庞大的人影以空手道劈砍塞奥的手腕,但塞奥把枪握得死紧。人影接着一手抓住塞奥的手臂往后扭,另一手握拳挥向他的下颚。
塞奥偏头闪避,但动作不够快。人影的指节擦过他的下巴,打得他的头猛往后仰,痛得他的下颚发麻。塞奥的左拳使出全力击向人影的肚子。他立刻知道他的麻烦大了。他的拳头好像是击中了水泥块,他想他的手可能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