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
他咧嘴一笑。“妳有真材实料。”
她赏他一个卫生眼。“你真会赞美女孩子。”
“嘿,我来自波士顿,记得吗?男人从小就被教导成直言不讳。这一带有令妳感兴趣的男人吗?”
“为什么想知道?”
“只是好奇。”
“我猜聂邦恩对我有意思,但我不会鼓励他。邦恩是个好人,但我们不来电。你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懂。不像我们这样来电。”
“请再说一遍。”
“妳听到了。”他递给她一个盘子擦干,注意到上面残留有肥皂泡时,又把它夺回来重新清洗。“从我走进‘天鹅酒吧’的那一刻起,妳就想跟我上床。”
他的话正中要害,但她不打算承认。“跟你上床?不是那样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哪来那个念头?”
“从妳的眼睛里看到的。”
“不可能。”
“为什么?”
她微笑。“你忙着看我的腿。”
他毫无懊恼之色。“一双修长的美腿。”
“我承认有某种吸引力,但那是很正常的。”
“这是荷尔蒙讲座的开场白吗?”
“那要看我得在这里站多久等你把那个碗洗完。你很少洗碗,对不对?”
“妳的重点是?”
“你洗得真慢。”
“我做任何事都是从容不迫。”
令她心跳加速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的语气。他在床上也是从容不迫吗?
“你结过婚,对不对?”她月兑口而出。
“对。我并不是个好丈夫。”
“你的妻子死了。”
“没错。”
她伸手把另一个盘子放进碗橱。“那是爸爸告诉我的。她是怎么死的?”
他递给她一个洗好的碗。“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她承认。“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当我没问。”
“没关系。她在车祸中丧生。”
“哦,塞奥,真是遗憾。意外发生多久了?”
“那不是意外。”他的音调毫无变化,就像在谈漏水的水龙头。
“不是吗?”
他叹口气。“不是意外。知道吗?这是从四年前出事以来,我第一次大声说出来。”
她可以从他态度里看出他希望她改变话题,但她不会迎合他的意思。并不是她有病态的好奇心,而是她觉得如果他花了四年才能承认事实,那么现在或许该让他一吐为快。
“自杀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递给她另一个碗。“我想她不是故意自杀,至少不是用那种方式。她用的是比较慢的方法。”
“意思是?”
“酒精和药物。”
她不发一语地等他说下去。
“她混合了酒精、药物和天知道已经在她体内的其他东西。那是致命的组合,至少验尸报告上是那样写的。她在驾驶座上失去控制,开车冲过桥边的护栏掉进海湾里。好一个惊心动魄的自杀方式,妳说是不是?”他不等她回答就继续说:“我怀疑她连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只能感谢上帝当时她的车上没有其他人。”
听了他的话之后,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不露出任何的反应。塞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知道如果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或怜悯,他就会立刻把自己封闭起来,而她不希望那种事发生。
“你的朋友和家人……他们有人知道实情吗?”
“没有。”他说。“我十分肯定尼克猜出事有蹊跷,但他什么都没说过。”
“也许他在等你跟他谈。”
“也许吧!”
她不知道该逼他到什么程度。她靠在水槽边,缓缓摺着湿毛巾问:“你自责吗?”
他耸耸肩,好像那个问题不重要。“我已经接受了事实,那使我了解到我不适合结婚。我把婚姻摆在最后,我应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但我忙着工作,一天工作二十小时,没有注意到家里出了状况。我知道她喝酒,但不明白已经到了酗酒的程度,我想我是不愿正视问题吧。”
“那是她做的选择。我知道这样说很没有同情心,但把药或酒灌进她的喉咙里的不是你,而是她自己。”
“婚姻是合伙关系。”他说。“我没有尽到我该尽的责任。她很……脆弱。是的,脆弱。她需要帮助,但我看不出来。也许我不想看出来。”
“我觉得你终于能够谈这件事是有益的,也许你现在可以摆月兑掉了。”
“摆月兑掉什么?”
“愤怒、伤心和内疚。”
“少跟我来心理医师那一套。”他放掉水槽里的水。“洗完了。”他说。“妳还有问题要问吗?还是我们可以进行下个节目了?”
她想要问他爱不爱他的妻子,但是不敢。“好,下个节目。”她说。“现在告诉我,你对诊所破坏案的看法。”
“我马上回来。”他离开厨房往楼上走。
“你要做什么?”她在楼梯口问。
“我要把我的笔记型电脑安装在妳的书房。”他在楼梯上回答。“我得检查一下电子邮件,希望已经有答案了。”
米雪回到厨房清洗流理台。洗完后,她关掉电灯上楼。她站在客房门口说:“忙了一整天,我要去洗个澡。”
他俯身在床边打开公事包的锁。他已经把旅行袋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五斗柜上。
房间里乱七八糟。纸箱高高地堆在俯瞰后院的窗户前面,地毯还没有用吸尘器吸过,墙角的蜘蛛网也没有清掉。
“我把这个房间当储藏室。”她说。“那张旧床会害你背痛,你的脚会挂在床尾外面。床垫凹凸不平。”
“没关系。我什么地方都能睡。”
“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我猜你可以睡我的床,我的床是特大号的。”
“是吗?”
他站直身子,用那种眼神看她。她看过许多深夜电影,也跟许多猎艳的男人相处过,所以立刻就认了出来。塞奥的那种眼神比梅尔吉勃逊的还要性感,天知道她有多么迷梅尔。
“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命令,然后笑了出来。
“哪种眼神?”他装傻地问。
她能说什么?好像我刚刚叫你月兑光衣服跟我翻云覆雨的那种眼神?
“算了。”她说。“你想怎样?”
“睡在妳的床上吗?多诱人的邀请。”
“请再说一遍。”
“妳想要我跟妳同床吗?”
天啊!她真的想。她想不起来上次和男人有情感瓜葛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因为上次的灾难收场,使她故意忘记那段记忆。
从容不迫。天啊!
她感到喉咙发紧。“我想那不会是个好主意。”
他朝她靠近一步。“为什么?”
如果老个三十岁,她会认为自己正出现更年期的热潮红。她全身燥热,呼吸困难,头重脚轻。如果他再靠近一步,她知道她就会开始换气过度。需要洗冷水澡压制的不只是男人,她这会儿就觉得自己需要一头栽进冷冻柜里。
都怪他害她胡思乱想,因为是他用那种眼神看她的。
他慢慢地往前走,显然在给她时间打定主意。她的脚像是在地板上生了根似的,她的心开始小鹿乱撞。“那会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为什么?”
“我们会,然后──”
“美妙难忘的。”他更正。
他害她幻想起来,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也在幻想。她点点头,想要吞咽,但喉咙太干。她的心在狂跳,可能每分钟一百六十下,而且忽快忽慢。太好了,她心想,一个大帅哥在跟她调情,她却出现心室纤维性颤动。他再靠近一步,她可能就要心跳停止而当场毙命。
他在离她一英尺处停下,用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然后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视他。她感到难为情和不确定,直到看见他眼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