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件事情是他们两个意见不一致的:毕克非常不赞同男爵对待他的小女儿的方式,所以他们一向会小心地避开这个话题。
杰宓耐心地等待毕克把工作分配给他的帮手,然后才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详细说给他听。为了不让旁人听到,她讲的是盖尔语。
“这全是我的错。”叙述完毕之后,她难过地招认道。
“妳为什么会这么想?”毕克也以他的家乡话盖尔语问道。
“我应该直接把赋税交给国王的,”杰宓解释道。“现在我的姊姊们却必须为了我的懒惰而付出代价。”
“懒惰?我的上帝!”毕克咕哝道。“妳根本忙得没空去派人把赋税交给国王。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把那些本事教给妳。如果妳不是那么会骑马,那么会打猎,整个庄园这方面的工作就不会落到妳头上了。不,杰宓,这全是我的错。”
杰宓没有被他满脸的悲伤唬过去。她对他露齿一笑。“你老喜欢夸大我的能力,毕克,其实这不过是你对我的偏爱。”
“我的确是偏爱妳,”毕克说道。“但我绝不会因此便坐视妳把妳父亲的错揽到自己身上。”
“等等,毕克”
“妳说妳不在新娘的候选名单上?”毕克转开了话题。“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也觉得,不过我无权对国王的决定质疑。”
“妳看过国王的手谕吗?妳亲眼看到上面这么写的吗?”
“不,爸爸不要我费事再看它。”、杰宓答道。“毕克,你有什么看法?刚才有一剎那你的眼神不太高兴。”
“我觉得妳爸爸一定是在打算些什么。我认识妳父亲比妳认识他更久,女孩。别忘了是谁跟着妳母亲嫁过来的。”毕克蹙着眉头。“我不否认妳父亲是把妳称之为女儿,但他却没有好好待妳。”
“胡说,毕克。爸爸待我好极了。”杰宓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的忠诚度令人怀疑。”
“我只忠于妳,除了我,没有人替妳的未来着想。现在快给我停止皱眉,告诉我那些苏格兰同乡什么时候会到。”
杰宓很感激毕克愿意停止有关她父亲的讨论。“一个星期以后,毕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爸爸坚持要我在那段期间躲起来,这实在很困难,到时候谁来猎取三餐需要的肉类?你想他们会待多久,毕克?至少一个星期吧?也许我该先腌一些肉──”
“我希望他们待上一个月,”毕克截断她的话。“那么妳才可以得到妳急需要的休息。妳总是从早操劳到晚?这样活不长的。我担心妳,女孩。妳母亲病倒以前,妳一直是个捣蛋的小不点。还记得妳那次在两座塔楼之间绑了条绳子,想学耍杂耍的人那样走过绳子吗?”
杰宓笑了。“我记得你狠狠打了我一顿,害我有两天都不能坐下。”
“但妳却向妳爸爸说我没有打妳,因为妳怕我会惹上麻烦。”
“你是真的会有麻烦呀!”杰宓宣称。
毕克也笑了。“结果妳因此而挨了妳妈妈另一顿好打。要是她知道我已经教训过妳,她就不会打妳了。”
“那次你救了我一命。”杰宓正色说道。
“我救了妳的命不只一次。”毕克答道。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杰宓柔声提醒他。“我现在长大了,我有许多责任在身。甚至安德都可以谅解这种状况,为什么你却不能?”
他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晓得要是他说出他对安德的真正看法,杰必一定会很难过。虽然只看过男爵心目中的佳婿人选一次,那一次却已足够让毕克看出那家伙是个小心眼的软骨头。上帝明鉴,每次一想到他珍贵的杰宓要终身被那个男人缠住,毕克就觉得胃痛。
“妳需要一个坚强的男人,女孩。当然啦,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之外,还要另一个。虽然妳自己不知道,其实妳心底仍有一抹被压抑住的狂野。妳会想要自由的。”
“你太夸大了,毕克。我才不狂野,至少不再是了。”
“妳以为我没有看到妳上次骑马疾驰过南边的草原时,站到马背上吗?杰宓。我真后悔把那个把戏教给妳,妳一有机会就想向魔鬼挑战对不对?”
“毕克,你监视我?”
“唔,总得有人把妳看着点。”
杰宓叹了口气,又把话题转回苏格兰人的事情上面。毕克让她尽情讲出她的忧虑,希望能藉此分担一些她的重担。
杰宓一点也不知道她离开毕克,回去指挥家务的时候,毕克在脑中转着的念头。
他敢以生命打赌杰姆男爵一定耍了花样,而且他发誓绝对不让他的主人得逞。
毕克决心要担任杰宓的拯救者,不过,首先他要亲自惦惦那两个苏格兰人的斤两。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是那种真正敬畏上帝、关心女人的男人,毕克就一定会找个法子把那个领主拖到一边,告诉对方男爵有四个女儿,不是三个。
嗳,他要拯救杰宓月兑离她悲惨的命运,他要让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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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告诉我们金亚烈将带着一个英格兰新娘回来。他们都很不高兴,不是因为他再婚,而是因为他的新娘是英格兰的人。他只是遵从王命罢了,有些人如此为他辩护;更有人猜测他要如何面对那个英格兰新娘而不作呕。
上帝!我真希望他能爱上她。当然这有点太苛求,因为亚烈就像我们每一个人一样痛恨英格兰人。
然而那的确会让谋杀的滋味来得甜蜜许多。
第二章
金亚烈急着想回家,他已经遵照艾德国王的要求在伦敦待了将近一个月,以观察英国宫廷的生活,并研究英格兰那个喜怒无常的国王的一切。
亚烈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任务。他发现英格兰这些爵爷都很自大,贵妇则又愚蠢又没个性,至于他们的国王亨利则在做大多数的决定的时候过于软弱。不过,他倒是必须不太情愿地承认,那一、两次亨利发起威来的时候,的确是令他印象深刻。
亚烈很高兴他终于可以回家了。身为一个庞大家族的族长,他的责任十分沉重。只有上帝知道他抵达家门的时候,会有多少麻烦事积压着等他处理。
但是却还有一件事是他非办不可的,如果他没有在回家的路上,去娶回他的英格兰新娘,他的麻烦就大了。
不过这件事对亚烈而言,只会造成一丁点不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全是为了取悦艾德国王而娶那个女人,而她也全是遵照亨利王的命令而嫁给他。由于两位国王正在努力巩固彼此的交情,所以这阵子这种联婚的命令多得是。
亨利国王曾特别要求金亚烈必须是奉命迎娶英格兰新娘的领主之一。亚烈和艾德国王都知道亨利会如此要求,是因为金亚烈是苏格兰最有权势、威名传播最远的领主,而且亚烈也素以不喜欢英格兰人而闻名。
亨利告欣艾德,他希望能够藉此软化亚烈的态度,以促进两国关系的和谐。但是艾德此亨利想象的要精明多了,他怀疑亨利是企图把亚烈的忠诚拉向英格兰。
亚烈和他的国王都对亨利的天真感到好笑。不错,从跪在亨利的脚边、对他宣誓效忠那一天开始,艾德就是亨利的臣下,并且他也是从小在英国宫廷中被抚养大的。但是,他仍然是苏格兰的王,而且也是他所有子民优先忠诚的对象尤其是在拿他和一个外来者相比的时候,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