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了你还蹲!”童西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好了,我来拉你,别怕!”
慢慢地靠过去,她对在栏杆上缩成一团球的人伸出手,“来,拉住我的手,跳过来就行了!”
一双泪光盈盈的金色眼睛抬起来,可怜兮兮地望向她,“我动不了,我……不敢动了……”
童西伸出的手抓回到头发上去,“拜托,大哥……那好吧,你就往前倾斜一子,只要不倒到外面去就行了。”
“可是,栏杆很高啊,跌倒在平台上也会很、很疼的。”
“不会疼的,我会接着你的。”
“真的?那……我跌在你身上西西会不会很疼?”
“你管那么多干吗?”她终于忍不住吼起来,“你跳是不跳?不跳我揍你!还有谁准你叫我西西的?”
“呜,西西好小气。我跳,我跳就是……”
他双手一松,身子颤巍巍地站起来。童西刚想说声:“你就别站了……”就见他两腿猛抖,一只脚一滑,整个人向大楼外面栽下去!
一声“喂——”卡在了喉咙里,童西只觉得血液倒冲上来,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她冲来扶栏边,刚伸出头就发觉一股凌厉的气息从下面蹿了上来。从低头到抬头看清眼前的人影只是一瞬间的事,身体被压倒也发生在同样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身子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啊”的一声惊叫还没叫完,后脑勺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
她倒在六楼楼顶的地面,却没有撞到任何地方。扶住她的人正伏在她身体上面,细细的发丝几乎落在了她的脸上。他的气息喘得很厉害,似乎刚刚完成了十分剧烈的运动,很累很累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抬起了头,冲着童西轻轻笑起来,“好险哦,西西,压到你了没有?”
如此近距离的笑容让她恍惚了若干秒,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是略显底气不足的:“你……你果然是猫。”
从垂直的楼面跳上来,这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事。他确实是猫,这也许只是他本能的反应,却在危机中救了自己的小命。
但他本人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自觉,还问她:“咦,西西知道我是谁吗?”他的表情纯洁极了,“我在这里想了一整天也没想起多少东西。西西知道的话,告诉我好不好?”
“你真的失忆了?”
“嗯。很多都想不起来了。”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纯洁。
“好吧。我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她说,“我只知道你原来是一只猫。”
“我是猫吗?”
童西有些困难地点了点头。对方的面孔正在她的上方,距离差不多三十厘米左右。她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他金色眼睛中浮现的疑惑,还有精致的口鼻,柔软地垂过下巴的浅褐色头发。
这样的一张脸在两天前还潜藏在一只猫的面目下。童西心中叹息了一声,难怪小妙那么可爱。
“你……能不能移开一点?”她动了动胳膊,对上方的人皱起眉头。
“啊,对不起,压到你了吗?”
其实没有。他的双手撑在两边,重量一点也没到童西的身上。即使是这种姿势,他看起来也十分轻盈。他已经跳了起来(不是爬),然后把她也拉了起来。两人并排坐在屋顶上。
“西西,我以前真的是猫吗?”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因为我见到你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不过,我却是亲眼看到你由猫变成人的。”
“是吗?”他低了低头,又问,“那……我原来是一只什么样的猫?”
童西郑重考虑了一下,回答:“一只小小的虎斑狸花猫,会说话,很凶,糟蹋猫粮……还要杀我。”说完,往旁边挪了一下。
“什么?”对方没留意到她的小动作,震惊道,“我……我原来那么坏吗?”
“怎么,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对方猛摇头,表情明显处于愧疚中,“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坏事。我在这里想了那么久,脑袋里还是空荡荡的,越想头越疼。”
童西凑近了一点,“我看看。后脑勺有一个肿包,是那天打出来的还没消下去吗?难怪会头疼。话说回来,你想了那么久,真的一点东西也没想起来吗?”
“好像有一点印象……我似乎在被人追杀……”
“啊?”童西吓了一大跳,猫妖怪怎么还附加逃犯吗?
“你、你确定吗?那还有什么?”
“还有……我有个哥哥,他姓蓝。”
“那就是说你也姓蓝了?”想不到他还有家人,不知会不会也是一只妖怪?“那你记得你哥住哪里,是干什么的?”问出来就好办了。说不定还能查出一个妖怪家族来。
“不记得了……”他摇头,“我只记得自己被追了好几天,到处乱逃,饿得都要死了。后来路过一家花店,闻到一阵很好闻的味道就走了进去。在那里我见到了好漂亮的草,开心地大吃……啊,我想起来了,那些草和你窗台上的一盆草一样。”“那是猫薄荷。”童西叹了一口气,“后来呢?”
“后来我被花店里的一个女人抓住了。她说要帮我的忙,好像拿走了我的一张银行卡,连夜把我丢到了外面。”
童西用同情的目光望着他,心里基本有数他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了。同时她又有些好奇,“你还有银行卡吗?”
“应该是有的,谁出门不带点盘缠?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全副身家换来了再次被丢弃的命运。童西回想起阿紫那美丽的容颜,内心感叹人不可貌相,还有如今开黑店的真是丧尽天良。不过她又有些疑惑,如果头一次小妙是自己找到她家的,可第二次就是阿紫亲自送来的了。偏偏特地送到她家来,为什么?
借你的血一用。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猫怪说的话,浑身一抖。难道那猫怪是特地来找她的?而开黑店的阿紫是帮凶,收财卖力?想到这里她不由惊恐地窥向身边的人。就算失去了记忆,他到底是一只曾经想要她命的妖怪呀。
一张纯良的脸和和气气地望着她,“西西,你怎么了?”
“你……还想不想杀我?”
“怎么会?”他激动起来,“我决不会伤害西西的,我发誓!我这么喜欢西西……”
“啊?”童西愣了一下,有些失措,“你、你说什么?喜欢我?”
对方的脸红了,头也低了下去,不过还是低声说:“嗯,最喜欢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童西的脑子乱起来,她只觉得这事太不可置信了。可是,被有着这么一副漂亮面孔的男生说喜欢,她还是忍不住心跳起来。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童西感到脸上有些热,赶紧甩了甩脑袋,“这太奇怪了,我们才刚刚认识呀……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对方深深地笑了,“我一见到西西就觉得好亲切、好喜欢。特别是西西身上的味道,总是那么好闻、那么香,我最喜欢了!”
“是……是吗?”童西有些恍惚。虽然她从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香味,这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笑了一下,接受了赞美。
“嗯!只要和西西在一起我就觉得好舒服。西西一定是有着高贵血统的人,血脉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到,我想,尝起来味道一定也很棒。”
某高中女生立刻如遭雷击。神呀,她真的被一只嗜血猫妖盯上了吗?
童西低着头往家走,她身后三米远的地方跟着一个穿着她的校服的人。只有她知道他是一个由猫变化而来的妖怪。虽然此时他的脸看上去温良无害,但骨子里却始终觊觎着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