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琳摇摇头,被眼前所见催眠了。当狼仰起脖子,她想它要开始嗥叫了。但她始终没听见声音。或许是被风声、雨声隔绝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靠在窗边看了它多久。她闭起眼睛,沉思一会儿后,再张开,它还是站在山丘上。
"只是一只狗。"她自言自语。啊!一只狗,不是狼。"一只很大的狗。"
如果梅德琳很迷信,她一定会以为狼的出现是个凶兆。
她的心灵充满狼的影像。好久,她才睡着。临睡前她仍固执地想,她还是没看到狼。
有时,在寒夜,梅德琳会被冻醒。但她梦见邓肯把她抱在怀中,拉向他的温暖身躯。她微笑了,然后再度沉睡。
★★★
如果梅德琳活到成熟老练的三十岁,她发誓绝忘不了下决心帮助阿狄雅的那个星期。
接下来的这个星期几乎摧毁了她温柔的个性和清明的神智。当然,威克森这一家是罪魁祸首。
梅德琳被允许能在城堡中自由行走,但有个士兵像跟屁虫似的粘着她。邓肯答应她可用冷饭喂动物。这个请求得到允许后,这个士兵替梅德琳跟守吊桥的人争辩,要他放下吊桥让梅德琳出城。梅德琳走到墙外的山顶,手里提着剩饭、冷菜、米麦。她不确定那一样最吸引她的野狗。
像影子般跟着她的武士安东尼,抱怨路途遥远,但梅德琳坚持已见,步行而不骑马。她告诉他走路是项好运动,其实是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会骑马。
梅德琳回来后,邓肯正在等她,样子很不高兴。"我没有允许你走出城外。"他强调地说。
安东尼为她申辩,"可是你允许她喂动物。"他提醒他的主上。
"对啊!你亲口说的。"梅德琳同意,绽出甜蜜的微笑,声音轻柔。她看起来非常镇定。
邓肯点头。
他的脸色冰冷,梅德琳想,他一定正设法想要摆月兑自己。现在他再也不对她大喊了。事实上,他也不必。邓肯的身躯能立刻引人注意,像他此刻的表情,就跟怒吼具有同等的功效。
梅德琳再也不怕他了。但她仍没勇气问他那句她属于他是什么意思。她想提,内心又怕听到他答案。此外,阿狄雅的事尚未解决,她必须随时备战。
"我只是走到山丘上。"她终于回答。"你担心我会一直走到伦敦吗?"
"你出城做什么?"
"喂我的狼。"
他的反应非常令人满意。有一刻,他几乎无法藏住自己震惊的表情。梅德琳笑了。
"你可以大笑我的行为,但我真的看见一只狼或一只大狗站在山丘上。我觉得喂它是我的责任,等到冬天过去,春天来临,天气转好后,我的狼就能自己捕食了。"
邓肯背向梅德琳,走了出去。
梅德琳很想大笑。他没有禁止她走出他的城堡。这是个值得欢呼的胜利。
其实,梅德琳并不认为那只野狗还留在那里。自从那天晚上瞥见它后,她每晚都看着窗外,但它没再出现过。深夜人静,梅德琳拥被思索,或许那只狼真是自己的幻觉。
但她从不曾对邓肯明说,走出吊桥,到山丘上是一种格外的喜悦,她每次留下的食物都不见了,表示被动物吃掉了。食物没被浪费她感到很安慰,但最有趣的是,这样能令邓肯生气。
唉!她这么做只是想激怒他。由邓肯闪避她的样子看来,梅德琳认为自己成功了。
如果不必担忧晚餐时刻,日子倒也是挺快活的。晚餐带给她极大的压力,连带也使她温文的个性面临破碎的边缘。
虽然天气冷,雨又下个不停,她仍然尽量逗留在外面。葛蒂把凯萨琳丢掉的旧衣物,拿给梅德琳。其中,长袍太大,梅德琳于是将它改小,虽然式样不流行,颜色也褪了,但质料很舒适。最重要的是,它很保暖。
每天中午,梅德琳会带着一大块方糖去马厩喂食邓肯的战马,那匹她取名为赛勒斯的美丽白马。她和赛勒斯已结成好友。每天它看见梅德琳走近,它就开始喧嚣不已,好像要把马厩拆掉。她一对它说话,赛勒斯就安静下来。梅德琳知道这匹马需要在她面前夸耀自己,而她总是喂它几口,表示赞美。
赛勒斯,以它巨大的体积而言,变得愈来愈多情。它会一直推梅德琳的手,直到她宠爱的轻抚它。当她停止把手放在栏杆上时,其实这是一种策略-赛勒斯会马上把她的手推放回自己的头。
马厩长不喜欢梅德琳来访,他大声陈述自己的意见。他认为梅德琳宠坏了邓肯的战马,还威胁要报告邓肯。其实他完全是虚张声势;他被梅德琳亲近马匹的天赋给吓坏了。每次为邓肯的马加鞍时,他都有些紧张,但是这个小泵娘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第三天,马厩长跟她交谈,第七天,他们成了好友。
他的名字是詹姆,梅德琳知道他娶了茉莉。他们的儿子威廉还小,跟在妈妈身边。长大一点后,就可以来马厩学徒了。詹姆对她解释,他们的传统是子承父业。
"赛勒斯会愿意光着背让你骑。"带她巡行他的管辖范围之后,他下断语。
梅德琳笑了,詹姆也接受她给马取的名字。"我从不曾骑过不加鞍的马。"她说。"事实上,詹姆,我很少骑马。"
"或许,"他仁慈地提议,"等雨小一点后,你可以开始学。"
梅德琳点头。
"目前,如果你不会骑马,我很怀疑你如何旅行。"
"走路。"梅德琳笑他惊讶的表情。"我向你坦白不是罪过吧!"
"我有一匹温驯的牝马,你可以由骑它开始学骑术。"
"不,我不想,赛勒斯会不高兴,那会伤害它的感情。我们不能这样,不是吗?"
"不能?"詹姆满头雾水。
"我跟赛勒斯处得很好。"
"你只想骑主人的战马吗?小姐。"他口吃,好像脖子被掐住。
"我知道它是谁的。"她回答。"别担心赛勒斯过于高大,"她想扫除他的不安脸色。"我曾骑过它。"
"你有得到主人的同意吗?"
"我会的,詹姆。"
梅德琳又笑了,马厩长的思绪乱成一团,但由那对漂亮的蓝眼中,他看到信任、诚实。詹姆发现自己完全同意梅德琳了。
梅德琳一离开马厩,安东尼马上伴随她。他一直在提醒自己或别人,她不是被邀的客人。安东尼对她的态度软化很多,他对被指派的职务一点也不以为怪。
从安东尼和每个士兵的相处看来,他很有人缘,别人很看重他。他有着迷人的微笑,虽然有些稚气,但身材壮硕。梅德琳不解为何他被派来监视她。这种小堡作应该交给身材矮小一点-如侍从安生-来做才对。
她的心意愈来愈强,终于迫她开口。"你做了什么事使爵爷不悦吗?"
安东尼不了解她的问题。
"军队训练回返时,我可以看到你脸上羡慕的表情。你喜欢接受训练,胜于陪我走路。"
"陪你并不麻烦。"他抗议。
"可是我不明白,如果你没有触怒邓肯,为何他派给你这个任务。"
"我受伤了,尚未全癒."他解释,声音踌躇。梅德琳注意到他耳朵、脖子都红起来了。
他的尴尬令梅德琳感到奇怪,她想让他心安,于是说道,"我也受了伤,而且伤口很深,"她的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夸张,只是要让安东尼明了受伤不是可恥之事。"差点要了我的命,安东尼。艾德蒙救了我,我的大腿到现在都还有疤痕呢。"安东尼仍然对这个话题感到不安。"军人不以在战场上受伤为荣吗?"梅德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