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斗篷跟着她掉到地上,落在她的肩膀。梅德琳目瞪口呆,突然集中精神看着覆盖在身上的斗篷,然后慢慢地将它拉近。大腿的刺痛令人无法承受,梅德琳以为自己会死。但一会儿她的大腿麻木了,给予梅德琳新的力量。她站起来,觉得晕眩、迷茫,当她看清在她四旁激战的士兵时,她不觉抓紧斗篷。
赛勒斯轻推着梅德琳,几乎又使她跌倒在地,她恢复平衡,靠在马的侧月复,很感谢赛勒斯没有再动,这匹马不但让她有了依靠,而且像座屏障免得她背部受到攻击。
泪水掉落在她的脸颊,这是对渗透于空气中死亡气息的脆弱反应。吉尔对梅德琳吼叫,但她不知道他在叫什么,她只能继续看着他开路过来。他又大喊,声音有力,但四周的金属碰撞声大过他的喊叫。
她对眼前的屠杀已感到厌烦。她走向吉尔,相信这是他的心意。士兵的断肢殘骸像垃圾般被弃置一地,梅德琳绊倒两次,思绪飞向她面前唯一认得的人-吉尔。她内心深处有一个祈望-吉尔会把她带向邓肯,然后她就安全了。
梅德琳距吉尔只有几尺远时,忽然有人攻向他的背后。吉尔转身对付新敌,背部没有保护。梅德琳看见罗狄恩的一个士兵抓住这个机会,执起他鲜红的长剑,往这脆弱的目标击去。
梅德琳想尖叫警告他,但找不到声音。
老天,她最靠近他,也是唯一能救他的人。梅德琳毫不犹豫的,抓起面无人形的死尸握在僵硬手中的武器-一把沉重、巨大,上面沾满血渍的钉头槌。
梅德琳双手拖着笨重的兵器,快速移向吉尔的背后,她的背部与他的几乎相触。然后等待敌人的进攻。
那个士兵并没有减慢速度,梅德琳根本无法阻挡他的盔甲与力气。他的脸扭曲地笑着,发出怒吼,向前冲,长而弯曲的武器向空中挥出致命的一击。
梅德琳等到最后一秒钟,才由地上提起钉头槌。恐惧增强她的力量。她只想制止他的攻击,但长钉划破那人的铁甲,刺进他的身躯。
吉尔打退正面的敌人,快速转身要走向梅德琳,但几乎把她撞倒。他刚好看见梅德琳那一击,跟她一样,眼见敌人哀号一声,月复部插着休头槌倒在地上。吉尔被他亲眼目睹的情景吓呆了,霎时哑口无言。
梅德琳发出悲切的低吟,紧紧抱住双臂,口中继续呜咽。吉尔认为她的反应仿佛自己就是倒在地上的那个士兵。他想帮助她,伸出手轻碰她肩膀。
梅德琳经过刚才那阵突袭后,身陷惊慌之中,她没有意识到吉尔的存在,整场对她而言,顿时停止。
邓肯也亲眼目睹梅德琳的一切行为。他迅速上马,往吉尔奔去。他的兄弟往一旁跳开,当邓肯到达,一把捉住梅德琳,有力的臂膀把她提上马背,砰的一声坐在鞍上。老天慈悲,撞上马鞍的是她的右边大腿,受伤的那一侧没被碰到。
战争快近尾声了。邓肯的军队追逐罗狄恩仓皇退离的手下。
"结束战争。"邓肯对吉尔大叫。他拉砩???硐蛏缴吓廊ァU铰砼芾胝匠。?跃?说乃俣扰芄?斩竦牡匦危?允舅?挠帕佳?澈吞辶ΑⅫbr />
在廝杀时,邓肯丢了他的斗篷和盾牌。现在他用双手拔开缠绕的树枝,保护梅德琳的脸。
她不要他的体贴细心,梅德琳一直挣扎,要他放开她,宁可赤足走在崎岖的地上也不要他讨厌的碰触。
因为他,她杀了人。
邓肯不想安抚她,安全是他心中目前的顾虑。直到完全远离危险,他才会放慢步伐。当他们进入一团树丛之后,他才勒马停止。这里很静,有密的掩护,相当安全。
他很气自己把梅德琳置于如此危险的战事中,邓肯将注意力移向她。两道泪痕滑下她的面颊,他愤怒地低吼。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当邓肯安慰她时,她才惊醒。
"可以停止哭泣了,梅德琳。你的哥哥没死。省省眼泪吧!"
梅德琳勃然大怒,他竟然误解自己的悲伤。她气得说不出话;这个男人真可恶。拭去眼泪,深呼吸一口,她吸进新鲜空气,也激起新的愤怒。"爵爷,直到今天我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痛恨。你给这个罪恶的字眼添上新的意义。上帝是我的见证,我会恨你直到我死,我会的。"她继续,"全是你,我才会要下地狱。"她的声音好低,邓肯不得不靠向前,直到他的前额碰到她的才听清楚。
她的话毫无道理。
"你没有在听吗?"他急问,声音尽量跟她一样低沉。他感觉她双肩紧张,知道她快失去控制了,想使她镇定下来。邓肯要对她温柔,这是他反常的反应,但他藉口解释自己的行为完全发诸于保护俘虏的责任感。"我已经说过,你的哥哥很安全,梅德琳。现在秀安全。"他要给她坦诚和安慰。
"你才是没在听话的人。"她回嘴。决堤的泪珠阻断她的言语,她停下来擦眼泪。"因为你,我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这是致命的死罪,你和我同样要受诅咒。如果你不把我拖来,我也不会杀人。"
"你如此让人厌烦,是因为你杀了人?"邓肯无法忍住语气中的讶异。他提醒自己梅德琳只是个女人,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才会吓着她。他思量这两天来观察所知的梅德琳。"我杀人的次数比你多得太多了。"他想纾解她的良心不安。
他的计划失败了。"我不管你杀了几军团的士兵,"她宣告,"你没有灵魂,杀多少人也没关系。"
邓肯无话可答,他了解与她不合逻辑的脑筋争辩,是徒然白费工夫。奇怪,她这么累还提得起声音和他说话。
邓肯将她揽紧,直到她不再挣扎。他对自己发出疲惫的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
梅德琳听到了,毫不犹豫地说,"我不在乎你对我做什么。"她将头偏后看他,注意到他右眼下被划破的伤痕。她用外衣的袖子替他拭伤,但出口的却是气话。"你可以把我留在此地,或者杀了我。"她的手轻拍他伤口的边缘。"你做什么对我而言皆没有差别。邓肯,你不该带我来的。"
"你的哥哥来追你了。"他指出。
"他不是,"她否认。"他是来追你的,因为你毁了他的家,他才不会管我死活。如果你敞开心田,也应该能接受我说的事实。但你太固执了,不听任何人说话。跟你根本讲不通。唉!讲不通。我发誓不再和你说话。"
她的长篇大论用掉她的最后一分力量。梅德琳清理完他的伤口后,垂下双肩靠在他的胸上,决心忘了他。
梅德琳小姐是个大矛盾。她一直温柔地替他擦拭伤口,邓肯怀疑她是否明白自己的行为。他记起在罗狄恩城堡时,她面对吉尔叫骂的镇定神态,但同时又紧抓他的手。她真是个异数。现在她一边对他发怒,一边替他拭伤。邓肯再度叹息,把下巴靠在她的额上,奇怪上天为何让如此温文的女人与魔鬼罗狄恩连在一起。
麻木渐渐消失,怒气也离她而去,她的大腿开始恼人的刺痛了起来。她的斗篷盖住伤口,邓肯并不知道。她突然好累,好饿,而大腿痛得她无法思考。几分钟后,士兵已追上邓肯跟在他后头往威克森城堡出发。一小时的坚决忍耐,梅德琳噤声不发出申吟。邓肯的手意外地擦过她的伤口,她的斗篷和外衣护不住这烧灼的疼痛。梅德琳咬着牙吞回尖叫,她拔开他的手,但他的碰触带来渗骨的疼痛,一直扩散,伤口的疼痛程度令她无法再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