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俯身吻她。“我爱你,莉雅。”
她一直在等他这句告白,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或许你是有点爱我,但是当然不如纳山爱莎娜那么多。”
她的话让他契了一惊,他用一肘撑住上身好看着她的表情。她没在微笑,但眼中闪过一抹错不了的光芒。这个小女人又在搞把戏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她丝毫不为他低吼似的声音和皱在一起的眉头所动。“我又在谈判了。”她解释道。
“这回你又要些什么啦?”克林几乎无法维持皱眉的表情,他想笑。
“你和纳山要用国王给莎娜的礼物,因此我请示……不,是要求你们要从我继承的财产中取用相等的数额。这才算公平,克林。”
“莉雅……”
“我不喜欢被轻视,丈夫。”
“轻视?你这念头又是打哪来的呀?”
“我现在真的很累了。想想我所请求的公平,明天告诉我答案。晚安,克林。”
请求?这字眼使他发笑。她是“命令”,而且是不折不扣的。他觉得她已下决心固执到底,绝不轻易作罢。而从她的口气中,他也知道自认被轻视的她感情上已受了伤害。“我会想想看。”他终于承诺道。
她没听见,她早已睡熟了。克林吹熄蜡烛,拉他的妻子靠近他,没几分钟也睡着了。楼下还有人尚未上床休息,富恩还在为他妹妹善后。他原先指派给玫恩掸大厅灰尘的工作,现在努力弄干净她漏掉的地方。富恩是一丝不苟的完美主义者,而在他两个妹妹熟悉此处的习惯前,他会继续检查她们工作的成果,确定一切都合于他的标准。到了凌晨一点他才终于把大厅弄好,并吹熄蜡烛。他刚走到廊上,大门便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由于夜已深,富恩没有直接开门,而是从边窗往外瞥,见门外是他主人的朋友,这才开了门。
安摩根冲进屋里。富恩未及说明克林与莉雅已经休息,摩根已开口说道:“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但这是紧急事件,我得马上见克林一面。理察爵士再一会儿就会过来。”
“但我家主人已经上床睡觉了。”富恩迟疑道。
“去叫醒他。”摩根命令道,接着语气又放柔了下来:“我们碰上了危机,他会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的。快去吧,老兄,理察马上就来。”
盎恩没和伯爵争论,他立即转身上楼。摩根跟在他后面,富恩认为他是想在图书室等,半转过身想请他在楼下大厅等就好了。
他的头部爆发一阵白热化的剧痛。没有发出警告的时间,也没有反抗的力量,落在富恩后脑的那一击使他跌入黑暗之中。
他往后跌。摩根攫住他的腋下,以免他跌下楼梯制造噪音,然后又将他挂在扶栏上。他站在那里端详管家好半晌,确定他不只是被吓着后,满意地点点头,将注意力转向更重要的任务上。
他爬上楼梯。一个口袋里装的是要用在莉雅身上的匕首,另一个则是装着对付克林的手枪。
兴奋并没有使他变得大意。他早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将他的计划演练至毫无瑕疵的地步了。
莉雅没和她丈夫同床,这是他第一次来拜访克林时发现的。当时他在书房门外碰见莉雅,听见她说要回她的房间拿东西,并看着她沿着走廊经过第一扇门进入第二扇。他将之记下以备日后不时之需,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机。
他打算先杀莉雅。他们两人的房间之间必定有相通的门,若没有走廊上的也一样。他要让莉雅尖叫出她的恐惧和痛苦,引克林冲进来救他心爱的妻子。摩根会等他看见这一幕,看见莉雅体内涌出的鲜血。一旦他眼中出现惊骇而无助的神情,他便以一发命中心脏的子弹结束他的生命。
克林本应慢慢、痛苦地死去,但摩根不敢冒险。克林是个危险人物,这个理由便足以使他决定速战速决。
不过,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将死前的那个表情,也就足够摩根回味许久许久了。
他轻巧如猫地经过书房,然后是第一个卧室的门,直至到了他曾见莉雅打开的门前才恢复正常呼吸。
他冷静自持,而且蓄势待发。然而他仍等待着,兀自沈浸在斯待的喜悦中。他倾听着岑寂……等待……任高热攫获他、燃烧他,给他力量。
他们两个都该死。莉雅当然是因为她是女人,而克林则是为了毁了他在国防部的机会的缘故。没错,如果克林和他一起出那趟任务,他便不会在见到那法国人的女儿时失去控制,不会注意到她的皮肤看起来有多光滑,以及她眼中那脆弱纯真的神采。他会控制住用手中的利刃插入碰触的冲动……但克林并未和他一起去,而这一回幸运女神也和他作对。那个父亲比预定的时间早回来。撞见了正将他的利刃插出、插入抽出,沈溺于无上极乐之中的他。如果克林和他一起去了;现在那对父女还会好好活着,而他也会控制住自己……是的,是的。他应该会……而,噢,上帝,她是如此甜蜜……
她的身躯在他的刃尖上感觉就像女乃油般女敕滑,他知道莉雅的也同样柔软。她温热滑腻的鲜血将喷在他的双手上,就像他的一般温热滑腻……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理察告诉他克林和他都认为他不适合做他们的工作,摩根假装很失望,实则内心怒火熊熊。他们竟敢藐视他?他们敢?
他当场便决定杀了他们两个。他向来擅长计划,克林和理察将死于悲剧性的意外事件。然而今天和克林的妹妹在公园骑马,她告诉他莉雅企图说服她别出门后,计划有了改变。
那愚蠢的小丫头什么都告诉他了,摩根因而知道他们已开始怀疑他。根本没有任何足以证明他和那些女人间的关联的证据存在……不是吗?不,不,他不能如此怀疑自己,他精明狡猾得不容任何破绽存在。他会先杀了莉雅享受那全然的喜悦,然后是克林。最后在出去时,他会确定那管家再无法醒来。
没人能怀疑到他身上,他有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今晚“一整晚”都和洛琳那只母狗在一起,她会告诉每一个问她的人他一直没离开她的床,而这全拜他在她琴酒里加的那一大剂鸦片酊之赐。
哦,是的,他想到了每个细节。他露出满足的微笑,抽出口袋内的匕首伸手探向门把。
克林听见了门开时的吱呀声。他在不适中醒来,正想下床走走以祛除腿部的抽痛时,那模糊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没再等其它声音出现,所有的直觉都在发出警告。有人在莉雅房里,而且那绝非他的仆役之一,他们绝不会未经准许便擅入他们的卧室的。
克林动作迅如闪电,却没发出半点声响。他取出床旁小几抽屉中装了子弹的手枪,再踅回他的妻子身边,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向他,月光和手枪都对准两个卧房间相通的门。
莉雅乍然清醒过来。透窗而入的明亮月光使她看见丈夫脸上骇人的表情,她思绪霎时活跃起来,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克林终于移开捂住她的手,示意她到房间另一头去。他始终没正眼看她,注意力一径集中在通往她卧房的门上。
她想走在他前面,他却攫住她的胳臂把她拉到他身后,和她一同退向房间的另一边,然后将她推进墙壁和壁橱间的隙缝中。他站在她的正前方,保护她不受正面攻击。她完全不晓得他们在那儿站了多久,感觉上像是永恒那么久,而实际却可能只有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