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里抬头望向伊莎。“我给你一百元,接手蜜拉未完的工作。”
“我想我们该先谈谈,看看我们是否合适。”
伦恩嗤之以鼻。
赖里申吟出声,自地毯上爬起来。“时差。他们全都在飞机上睡死了,”他摇摇头。“我是何赖里,伦恩的经纪人。稍早伦恩为我们介绍时,我一直在讲电话。我没有读过你的书,但潘刚告诉我你的生平。现在谁代理你?”
“伦恩──至少在不久前。”
赖里笑了。她注意到他的眼神精明,但没有恶意。音乐的旋律变了,伦恩的大掌游移到薇娜的臀部下方。
赖里扬首比着酒柜。“要来杯酒吗?”
“谢了。”她在沙发坐下。她的上一餐是在八个小时前,她需要的食物,不是酒。但她早已食欲全失。
音乐又一变,薇娜尽可能黏贴住伦恩身上的每一寸。赖里递了杯酒给伊莎,在她身边的沙发坐下。“我听说你的事业最近处于低潮。”
“它已经被冲到抽水马桶里了。”
“你打算怎么办?”
“这似乎是价值百万元的问题。”
“如果你是我的客户,我会告诉你重新改造自己。那是东山再起的最快方法──创造新的人格。”
“很好的建议。不幸的是,我似乎是个单一人格的人。”
他笑了。伊莎努力不去看伦恩和薇娜,改聊起两人的事业。她问赖里他的经纪工作,他则问她的巡回演讲。伦恩停止了跳舞,带着薇娜参观骨董──包括伊莎首次来访时,他用来吓唬她的骨董手枪。幸好他很快就收起来了,但在他走近后,她注意到他讲话开始大舌头。他拿着酒杯,比着赖里。“你***怎么不带些草来?”
“因为对外国监狱的不合理恐惧。你从什么时候起──”
“下次带些该死的好草来。”他重新注满酒杯,过程中至少洒掉了一半。他灌了一大口,再度环住薇娜的臀部,开始另一支性感的慢舞。伊莎很庆幸自己没有吃东西,不然她一定会全部吐出来。
“想要跳舞吗?”赖里问,但她摇了摇头,很清楚他只是出于怜悯,根本不想要离开沙发。
伦恩的另一手托起薇娜的臀部。薇娜仰起头,分开红唇。这正是伦恩需要的鼓励,他的舌头立刻伸了进去。
伊莎看够了。她坚定地站起来,披回围巾,用正好压过音乐的声量道:“伦恩,你能够跟我出来一下吗?”
日光室里陷入不安的沉默。伦恩好整以暇地离开薇娜的红唇。“别扫兴了。”他慢吞吞地道。
“噢,扫兴正是我的别名。不会太久的。”
他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后放下,显得一副非常无聊、烂醉的模样。“好吧,我们尽快结束它吧!”他步履踉跄地走到回廊,点燃了另一根菸。
一走到屋外,她立刻抢走他的菸。
“嘿!”
她踩熄菸蒂。“想慢性自杀的话,另外找时间吧!”
他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我可以随我高兴慢性自杀。”
“我真的很生你的气。”
“你生气?”
“你预期我很高兴吗?”她拢紧披巾。“你真的让我头痛……而且食欲全失。”
“我太醉得无法在乎。”
“你根本没有醉。酒杯里都是冰块,而且你每次倒酒时都洒出一半。如果你想要和我分手,干脆一点说出来。”
他抿起唇,醉酒的样子全不见了,声音清朗。“好吧,我想要分手。”
她咬紧牙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谁说的?”
“我说的。这一刻,我似乎是两人当中比较清楚自己感情的人。”
“你在里面没有张开眼睛吗?”他以手指着房间里,说得又快又急。“那是我真正的人生,我在义大利期间只是度假。你还不明白吗?”
“那不是你真正的人生──或许一度是,但现在不了。至少有一阵子不。你只是想让我如此相信。”
“我住在天杀的L.A.!我去俱乐部时,女人将内裤塞在我的口袋里。我钱多得没处花,肤浅、又自我中心。为了上杂志封面,我甚至可以出卖我天杀的外婆!”
“除此之外,你还出口成脏。但没有人是完美的。我没有那么古板。”
“古板?”他看起来像要爆发了。他大步走向她,咬紧牙关。“仔细听清楚,伊莎。你自认为无所不知?噢,假定你是对的──假定我邀请他们过来,上演这幕戏,就为了和你分手。但你不明白吗?结果仍是一样的。我正在努力摆月兑你。”
“明显地如此,”她无法成功地克制语气里的轻颤。“问题在于,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何不直接说出,“再见了,宝贝”?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认为你在害怕。噢,我也是。你认为我就对这段关系感到自在吗?”
“我该死地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我知道这一点:如果你要将圣人和罪人硬凑在一起,你只是自找麻烦。”
“圣人?”她再也无法忍受了。“那真的是你所想的?我是个圣人?”
“比起我来说,你该死地绝对是。你会引导迷途的羔羊排成列。噢,你甚至不喜欢弄乱你的头发。但瞧瞧我!我根本是一团混乱!我生命的一切都是疯狂,而且我喜欢那样。”
“你没有那么糟。”
“噢,我绝对不是乖乖牌,修女姊妹。”
她双手抱胸。“我们关心彼此,伦恩。你可以随你去否认,但我们真的在乎。”她的感情并不可耻,也绝不羞于见人,但她仍需深吸口气,才能够继续。“我不只是在乎。我爱上了你,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事实。”
他甚至没有眨一眨眼。“算了,伊莎,你是个聪明人,很清楚那不是真爱。你只是习惯当救世主,而我是待拯救的羔羊。”
“是吗?但我究竟有什么要拯救的?你能干、有天分,而且聪明过人。尽避你想要我相信的那出肥皂剧,你不是公子,不嗑药,而且我从不曾看你喝醉过。你对孩子极好,虽然作风有些离经叛道。你的工作稳定,得到同侪的敬重。连你的前妻都喜欢你。除了爱抽菸和说脏话外,我看不出你有什么不好的。”
“你根本对别人的缺点视而不见,应该被当做保育动物,别乱放出来。”
“事实是,你害怕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但你并没有试着解决它,而是表现得像个白痴。等你进去后,你最好彻底刷牙,刷掉那个女人的细菌。你也应该向她道歉。她是个不快乐的女人,你不该那样子利用她。”
他闭上眼睛低语。“老天,伊莎……”
月光破云而出。他的脸庞半隐在阴影下,显得挫败、饱受折磨。“那一幕是真实的存在,并未夸张。”
她抗拒着碰触他的冲动。她无法代他解开心结,一切得靠他自己。“我很遗憾,我知道你有多么厌倦那样的生活。”
他低吼一声,将她拥近,但在她能够感到他的体热之前,他又同样突兀地放开她。
“明天,我必须去罗马。”他道。
“罗马?”
“霍杰肯在那里探勘场景,”他在口袋里掏着不存在的香菸。“扮演纳山的奥立维也会飞去。他要我们先对词,试试看服装和化妆。我会赶回来参加收获宴。”
那是在一个星期后。“我相信安娜会很高兴的。”
“刚刚的一切──”他比着屋内。“委屈你了。但……你了解的。就是这样了,我很遗憾。”
她也是──远比他所能想像的。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