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拿起发梳,蓦地注意到和其它化妆品放在一起的蓝色小鞭。多么讽刺,露西连它也一起打包了。
小鞭里装着凯琳由巫觋女人那儿弄到的避孕药,但她只用过一次就不曾再用了。一开始是因为她和肯恩曾分房数个星期,当他们复合后,她发现自己不太情愿用它。莎妮也发现了药,告诉她那根本没用。巫觋女人不喜欢白人妇女,多年来一直卖给她们无用的药物。
凯琳手抚着药罐,纳闷那是否属实。
门突然被打开,她吓了一跳,翻倒药罐。她站了起来。“你一定要在进门时,弄得像要将门拆掉吗?”
“我只是太渴切看到我的妻子了。”肯恩月兑下皮手套,瞧见梳妆台上翻倒的药粉。“那是什么?”
“没什么。”她拿起毛巾,清理药粉。
他来到她身后,按住她的手,拿起药罐,沾了些残余的药粉在手上。“这是什么?”
她试着抽回手,却被他牢牢定住。他放下药罐,但态度已摆明了除非她说出真相,否则是不会放过她。她想推说那是头痛药粉,但她实在太疲倦而无意伪装。再说,那又有什么差别呢?
“那是我向巫觋女人要来的,露西不小心一起打包了,”也因为它已经没有差别了,她道。“我──我不想有孩子。”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苦涩,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去。“我明白了,或许我们应该谈谈。”
她无法克制语气里的哀伤。“我们的婚姻不适合有孩子。”
“的确。”他背对着她,穿上珍珠灰色的外套,系上领带。当他终于转过头时,他的眼神冷漠得像北极星。“我很高兴你如此理智,两个憎恶彼此的人绝无法成为好父母。我无法想象比将一个不被想要的小表,带到这桩烂透的婚姻里更糟的事了,你说呢?”
凯琳感觉心碎成了一百万片。“是的,”她勉强道。“我也无法。”
“我听说你拥有在洛特福的新纺棉厂,白先生。”
“没错。”肯恩对胡约翰道。他正打算上楼去看究竟是什么事耽搁了凯琳,却被这名肥胖的北佬拦下来。
“听说你的纺棉事业做得很不错。这下你更有权势了,但你不觉得也有些风险──”他蓦地打住,吹了声口哨,望向肯恩后方的阶梯。“老天,瞧瞧!这倒是我想要带回家的女人!”
肯恩不必转身,也知道是谁。他的全身细胞似乎都感应到她──但他还是转过头了。
她穿著缀有水晶珠子的银白色礼服。只不过就像她拥有的大多数礼服,它已经被重新修改过。她将领口的白色丝缎改成几近透明的银色薄纱,在薄纱下什么都没有穿,丰盈的肌肤隐隐可见,只在重点部位缀上水晶珠子,以免春光外泄。
这件礼服将她衬托得美艳夺目,然而肯恩也从不曾如此痛恨过一件礼服。站在他身边的男子逐一转向她,贪婪的目光吞噬着理应只属于他的肌肤。
她就像燃烧的冰女王。
但在嫉妒的同时,他也不由得深陷在她的美丽里。她美得如此狂野──深林里的野玫瑰,就像他遇到她的第一天一样不驯,在诱惑男人的同时,她的刺也准备要刺伤人。
他摄入她艳红的双颊,和过度明亮的紫眸,突然感到一丝不安。今晚的她散发着一种疯狂的魅氛,随时可能月兑缰而出。他迅速朝她走近。
她的紫眸和他的锁住,是她先别开了目光。她一言不发地越过玄关,迎上今晚来自洛特福的另一位宾客。
“莱登!今晚你真是英俊极了。这位一定是你甜美的未婚妻。希望你不介意我暂时偷走他一下,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就像兄妹一样,你知道的。我无法这么轻易放弃他,即使对象是像你这样美丽的淑女。”
莲娜试着微笑,却无法成功掩饰心中的不悦,以及自己远比不上凯琳的性感和美丽的事实。另一方面,莱登目瞪口呆地看着凯琳,彷佛她是世上唯一的女人。
肯恩及时出现。“布先生,柏小姐,请恕我们……”
他箝住凯琳的手臂,但在他将她拖过大厅、强迫她回楼上换衣服之前,穿著一袭黑色晚礼服的薇丽迎上前来。瞧见眼前的这一幕,她的秀眉微蹙。
“肯恩,凯琳,真高兴看到你们。抱歉我迟了,晚餐就要开始了,亲爱的肯恩,你能够护送我到餐室吗?凯琳,让我为你介绍塞吉欧。他不但英俊迷人,也是近十年来纽约所曾有过最好的男高音。今晚他会是你的晚餐男伴。”
肯恩挫折地一咬牙,现在他已无法带走凯琳。他恨恨地看着一名太过英俊的意大利人走向前,亲吻凯琳的掌背。他深情地望着她,翻转那只小手,亲昵地亲吻她的掌心。
肯恩正要冲上前,但薇丽比他更快。“亲爱的肯恩,你表现得就像个最无趣的丈夫。在你做出让自己出糗的举动之前,护送我去餐室吧。”
薇丽说得对,但他得用上每一分自制力,才能让自己转身背对他的妻子和那名意大利人。
晚餐持续将近三个小时,凯琳的娇笑声不断越过桌面传来。塞吉欧和坐在她周遭的男子争相恭维她的美丽,争取芳心青睐。塞吉欧似乎正在教她意大利文。当凯琳不小心洒了酒在桌面上,他以指沾起酒液,送至唇边。全赖薇丽死命抓紧肯恩的手臂,他才没有越过桌子扑过去。
凯琳也在内心交战。明知道肯恩不喜欢这件银白色的礼服,她仍故意要露西塞进行李里。她原本无意穿出来的,但在披上绿色天鹅绒外套时,肯恩的话浮现折磨着她。
我无法想象比将一个不被想要的小表,带到这桩烂透了的婚姻里更糟的事了……
她听到肯恩的笑声从桌子的另一端传来,瞧见他正全神聆听薇丽说的话,心里更加怨恨他的漠不在乎。
晚餐终于结束,舞会开始了。
莱登将未婚妻塞给她的父亲,邀请凯琳跳第一支舞。凯琳凝视着他英俊、软弱的面容。他口口声声谈论荣誉,却很乐意出卖自己给开价最高的人──先是她和她的农场,而后是柏莲娜和她的银行。肯恩就绝不会出卖自己,即使是为了纺棉厂。他娶她是为了报复,就这样。
她和莱登步入舞池,瞧见莲娜悒悒不乐地站在舞池的另一端,立刻后悔自己稍早的恣意调情。或许是因为喝多了香槟,她决定为所有不快乐的女性讨回公道。
“我一直思念着你。”音乐开始后,她对莱登低语。
“我也是,琳。上帝,你是如此地美丽。看着你和肯恩在一起,简直像要杀了我!”
她偎近他,调皮地低语。“亲爱的莱登,今晚和我一起逃走吧!让我们拋开这一切──‘日升之光’和你的银行。就只有我们两个。虽然我们没有钱也没有家,但有我们的爱就够了。”
她感觉到他的身躯一僵,在心里强掩住笑意。
“说真的,琳,我──我不认为那──那会很明智。”
“为什么?你担心我的丈夫吗?他会追来,但我确定你可以应付得了他。”
莱登结巴起来。“我们还是不要──那是说,我认为──这或许太匆促──”
她原无意这么轻易放过他的,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在戏耍我。”他僵硬地道。
“你活该。你是订婚的男人了,你应该邀请莲娜跳第一支舞。”
他显得困惑,悲惨地试图重拾尊严。“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那是因为你并不是真的很喜欢我,而且你绝对不赞成我的行为。如果你坦白承认你对我的感觉只是不绅士的,或许会比较容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