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这样做是为了打击英国贵族。”杰明说,担心地瞥向默默哭泣的母亲。“京洛斯是英国最古老的爵衔之一。还有什没方法比处死第十三任京洛斯公爵更能打击士气?”
“我向来不喜欢十三这个数字。”诺拉阿姨喃喃自语。
“杰明,你现在是第十四任京洛斯公爵了。”薇菱说,引起众人的注意。
“她说的对,阁下。”他的母亲首次开口。
“天啊!”杰明用手指扒过黑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波士顿以拥有美国最成功的情报员‘金芙蓉’自豪,这个‘金芙蓉’造成我们有许多情报员送命。”思隆说。
杰明突然以狐疑的目光瞪着堂弟。“你为什么还活着?事情发生时,你在哪里?”他问。“为什么没有依照你自己提议的那样保护他?”
“杰明,你怎么可以对家人说出如此残酷的话?”他的母亲责备。“我相信思隆已经够难过了。”
“我为此深感自责。”思隆痛苦地说。“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让修宇独自外出。”
“修宇的死不是你的错。”杰明冷静下来,伸手放在堂弟肩上。“石家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思隆。这个‘金芙蓉’则另当别论。”
“你打算怎么办?”思隆问。
杀兄之仇不能不报。杰明无论如何都要找那个殖民地的混蛋算帐。
“我要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喂狗。”杰明回答!然后转向其他人。“我要前往美国替修宇报仇,否则我无法继续我的人生。我可以向各位保证,‘金芙蓉’的死期屈指可数。”
杰明瞥向母亲。知子莫若母的她知道反对也没有用,因此什么话也没说。
“我跟你一起去。”思隆说。
“我需要你留下来替我处理事务。”杰明说。
“这件事我必须负一部分的责任。”思隆争辩。“你留下来,我去——”
杰明严峻的眼神使思隆猛然住口。
“那我怎么办?”薇菱问。“我们的婚事怎么办?”她转向哥哥。“想想办法呀!”
“别这么不通情理,薇菱。他刚刚失去他的兄长。”李瑞奇说。“即使留下来,他也得服丧。”
“拖延婚事也无法使他的兄长死而复生。”薇菱像耍脾气的小孩子似地抱怨。“何况,现在只需要他在婚约书上签字就行了。”说到这儿,她突然哭了起来。
麻木不仁的女人,杰明、心想,不悦地瞪着她。他低声咒骂着在婚约书上签下他的名字,然后不屑地扔下鹅毛笔。
“失陪了。”他向其他人说。“我需要为美国之行做准备。”他转身走向客厅门。
“那样合法吗?”他听到薇菱啜泣着问。
“合法,薇菱。”瑞奇用忍耐的语气回答。
运气好的话,她说不定会爱上思隆,杰明心想着爬上楼梯来到他三楼的卧室。当务之急是解决“金芙蓉”,然后才是解决薇菱。他无法和如此自私的女人共度余生。解除婚约应该不难,他会给她哥哥一大笔赔偿金。
杰明把薇菱逐出脑海,把心思专注在‘金芙蓉’上。什么样的情报员会用那样的代号?
有件事是他可以确定的——‘金芙蓉’死定了。
第二章
一八一三年五月波士顿
“悬赏一千英镑捉拿我似乎太少了。”芙蓉说,凝视着传给她的小册子。
“不是你。”塞斯纠正。“是‘金芙蓉’。”
“随时随地谨言慎行。”何莱理告诉她。“当心隔墙有耳。”
芙蓉环顾‘四风酒馆’空荡荡的厨房。“夜深了。”她从浓密的睫毛下瞟了他们两人一眼。“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暴露身分都不是明智之举。”莱理说。
“莱理说的对。”塞斯说。“隐匿身分需要像呼吸一样自然。”
“我尊重两位的智慧。”芙蓉淘气地微笑。“但我还是觉得那些英国人出那么少的赏金捉拿波士顿着名的情报员太侮辱人了。‘金芙蓉’至少也该值一万英镑。多少情报员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塞斯轻声低笑。“当心,妹妹。满招损,谦受益。”
“那本小册子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莱理望着她说。
“在‘四风酒馆’的厨房里谈话很安全,出了那扇门则是危机四伏。”塞斯严肃起来。
“有好几个人知道‘金芙蓉’的真实身分。”莱理说。“我往来没有见过这么差劲的保密工夫。”
“没有忠贞爱国的美国人会出卖我。”芙蓉说。
“你怎么分辨谁忠贞爱国,谁不忠贞爱国?”莱理问。
芙蓉耸耸肩。她知道他们说的对,没有人会在上街时戴着牌子说自己是卖国贼。
塞斯清清喉咙。“莱理和我认为‘金芙蓉’应该退隐一阵子。”
“我们和联络人约好了明天晚上在‘盐狗酒馆’碰面。”芙蓉提醒他。“杜家人是忠贞爱国的美国人,绝不会出卖我。”
“你信得过杜荷婷吗?”塞斯调侃她。“没有你挡路,她就可以顺利嫁给莱理了。”
芙蓉红着脸瞟向莱理。看到波士顿最有价值的单身汉假装厌恶地瑟缩一下,使她格格地笑了起来。
“我会乔装改扮。”她说。“何况,没有人真正知道‘金芙蓉’何时造访过他们。”
“‘金芙蓉’明天晚上不会和联络人碰面。”莱理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她会失踪到我们回来。”塞斯补充。
“回来?”芙蓉惊讶地重复。
莱理点头。“塞斯和我今晚就要离开波士顿去出任务。”
“你们要去哪里?”
“这个不能告诉你。”莱理说。
“你们不信任我吗?”芙蓉气愤地问。
“我们当然信任你,但我们发过誓要保密。”塞斯回答。
只要任务迅速完成,她可以接受那一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莱理耸耸肩。
“我们可能要去好几个月。”塞斯坦承。
芙蓉惊讶地望着哥哥和他的朋友。他们怎么可以如此突兀地离开她?尤其是对她表白过爱意的莱理。他们当真指望“金芙蓉”退隐那么久的时间?
“别冒险。”莱理警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我不在时别做傻事。”
“我保证不冒险。”芙蓉勉为其难地承诺。
莱理露出令她全身虚软的笑容,倾身亲吻一下她的脸颊,然后转向她的哥哥。“准备好了吗?”
塞斯点头,从椅子里站起来。
“你们现在就要走了?”她叫道。
“在我们出去后把门锁好。”莱理叮咛。
芙蓉起身送他们到厨房门口,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谢谢你现在就想我。”莱理沙哑地低语,拉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再见,吾爱。”
“在你回来前,我会度日如年。”她告诉他。
他把她拉进怀里,但没有吻她,而是说:“把门锁好。”
芙蓉锁好门。她想要目送他们远去,但知道他们没看到她锁门绝不会离开。
背靠着门板,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度过那些漫长孤单的日子。拨弄颈际的十字架项链,她后侮自己没有接受莱理上次的求婚。如果在战争开始前接受他的求婚,现在她就会住在烽火岗他的家。米迦就会——
她没有接受他的求婚是有苦衷的。如果她生下一个像她弟弟那样的智障儿!莱理会怎么做?没错,他喜欢米迦,但米迦不是他的儿子。
芙蓉爬上狭窄的楼梯来到她在酒馆楼上的房间。她知道她该停止担心那些她无法控制的事,她需要在莱理和塞斯不在时找些事来做。她真正需要的是让提早退隐的“金芙蓉”重返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