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平安无事地抵达她的公寓,但黎璃一路上几乎都闭着眼睛,不管煞车声或喇叭声有多近,她都没有张开。“我马上下来。”她说着,他却停下车。
“我和你上去。”
他下了车,锁上车门,她怀疑地看看他。“但你会挡住街道。万一有人要过去呢?”
“那他们可以该死地等一下。”
他和她一起上楼,左手放在她的腰后,右手握住枪托。黎璃开门,洛克先进去,她则伸手打开电灯的开关。他用手枪从右到左扫了一遍,确定没人在等他们。
黎璃走进来,关上门。“我们可以把武器留在这里。”她从柜子里拉出一个可以上锁的箱子。“这里租约一年,目前还剩下八个月。”
他们把武器都放进箱子里后,她才又锁上,放回柜子里。他们可以把武器分解后放进上锁的箱子,并向航空公司报备并托运,也许可以平安无事地到当地再领出来,但她怀疑事情会那么顺利。到了目的地再买武器应该是比随身携带容易得多。何况,他们目前不想让航空公司人员特别注意他们。
她拿出丽雅的相片,放进她的女用大手提袋,就离开了。他们一边下楼,洛克笑着说:“那张床是你向修女买的?”
黎璃窃笑。“不,是公寓附的。”
“我一点也不相信那个修女的故事。”
虽然他像只从地狱来的疯狂蝙蝠那样飙着车,但很显然,他们一定赶不上班机。黎璃打电话取消了原先的订位,改订另一班飞机。之后他的确偶尔会把脚从油门移开,她也才敢把眼睛偶尔睁开。
“为什么是你射杀乔医生?”她问,看着路上的车子不看他,他的改变计划让她很困扰。他是不是注意到她那时候有点情绪化,所以害怕她会失手?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提起这件事。”他低语,叹了口气。“我那样做,是因为你觉得那是个人恩怨,而且事后你一定会有不必要的罪恶感。”
“赖维多也是出于个人恩怨。”她指出。“我对他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不一样。你真心喜欢乔医生,之后才发现他的工作。杀了他,你会伤心。”
他也许是对的,她想着,把头往后靠在头枕上。在计划杀害维多时,她是靠着一波强烈的痛苦一直在支撑着,完全不顾其它。但从那时候到今天,她再次找到了阳光。杀害乔医生一定会掩去一部分的太阳。她不懂。杀死乔文森符合正义公理,也许是最具正义公理的制裁——但她很高兴没有杀他。就是这种高兴的感觉,让她既困惑又烦躁。她对工作失去热忱了吗……而且洛克也注意到了吗?所以他才会出手?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不要烦恼。都过去了。”
饼去了。完了。结束了。她觉得仿佛身后有扇门关上了,封住她的过去。除了和洛克去希腊,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不再有目标。
他们到达机场,把奔驰还给租车公司,走向机场瘪台报到。班机还要再等两个小时,他们又都饿了,所以走进机场的一家餐厅。他们选了后面的位子,以便监视入口。报到非常顺利,没有人试图耽搁他们,看到黎璃的名字也没有人眨眼睛。这让人很不安。
餐厅的墙上有几架电视,客人可以边吃边看新闻、体育或天气预报。一听到“赖氏”的名字,他们两个都抬起头。
“今晚的焦点新闻是,赖戴蒙表示今天傍晚赖氏的一处产业毁于一场爆炸,他的哥哥赖罗德也因此丧命。这对兄弟不到一个月前刚失去父亲赖维多。赖戴蒙随即接掌赖氏组织的领导权。导致赖罗德死亡的爆炸案据说是瓦斯管线安装错误所造成。有关单位正在调查。”
黎璃和洛克对看了一眼。“罗德不在那里!”她低声说。
“我知道。”他一脸若有所思。“王八蛋。我想是夺权政变。”
黎璃不得不同意。戴蒙显然抓住机会杀了罗德,再让谋杀案变成意外。那一定是临时起意,因为实验室的毁坏而促成这一冲动的决定。但戴蒙一向是公认为头脑聪明的那个,具有点石成金的能力。他会这么鲁莽行事吗?结果很可能会让他自己也丧命。
另一个唯一的可能,是罗德的死完全不是临时起意。那就只可能是——“我的天!”她月兑口而出。“这全是他一手策划。”
三个星期后,黎璃有天傍晚午睡醒来,听到洛克在阳台上用卫星电话和某个人争吵,吵得很火大。“该死,法兰……不!不!去你的,不!好的。我说好的,但我不喜欢这样。你欠我,一大笔。对,我说你欠我,所以你最好该死的说了要照做。”他摔上电话,走向阳台的矮墙,双手支在腰后,怒视着蔚蓝的爱琴海。
她滑下床,穿过双扇门,进入阳台,走到他的身后,用双臂环住他的腰。她的头靠在他赤果的背上,亲吻他温暖的肩胛骨。“你终于和法兰说到话了?”法兰就是他出车祸的那位朋友。两个星期前,法兰终于离开加护病房,转到一般病房,但显然有人守护着他,坚持不让他受到打扰。前一天,他转到一家复健中心,但从洛克的口气听得出来,他并不喜欢他们的第一次谈话。
“那个顽固的混球。”他怒吼,但抓住她的一只手压在他的胸前。
“怎么了?”
“他要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例如?”
“接下我不喜欢的工作。”
这并不是令人愉快的消息。过去三个星期,他们待在希腊的艾弗亚岛上,适应了慵懒的作息,感觉像在天堂。白天经常是阴天。但绝对比巴黎温暖,最高温度可以到华氏七十度。晚上很冷,但更适合在床上相互依偎。今天的天气几乎是完美,整天都是晴天,很温暖,所以洛克大部分时间都打着赤膊。现在太阳快下山了,温度会迅速下降,但几分钟内他们仍然很舒服。
他们、睡到日上三竿、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在镇上漫步。他们租的房子位在港镇卡里斯托斯的山坡上,有很壮观的海景。黎璃早就爱上那栋房子,简单的白屋配上鲜蓝色的百叶窗以及宁静的气氛。她可以永远和他待在那里,但她知道田园生活终究会结束。
终究还是比她的预期提早很多结束。如果洛克接下这个他不想接的工作——法兰显然正扭着他的手臂逼他接下——他就得离开这个岛。他不在,她当然可以留下来,但重点是:她想留下来吗?更重要的是,她能否选择跟着他。他们还是没有讨论未来,眼前的生活很愉快,所以她就尽情享受,过一天算一天。
“如果你接下了工作,你会去哪里?”
“我还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你不想接?”
“因为我不会在这里。”他在她的怀中转身,亲吻她的前额。“我不想离开。”
“那就别走。”
“法兰在搞那套『为我而做』的把戏。”
“所以是他自己做不来。他还要待在复健医院多久?”
“他说至少一个月,天知道他要花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如果接下工作,你会离开多久?”
他没有回答,她的心一沉。那就是很久。“我可以跟你去。”她提议,虽然之前她并不想。如果他要她跟去,他一定会说。他会要她跟去的,对吧?他每天都说“我爱你”,一天好几次。而且他表现的方法更多,他喜欢在她身边,随时注视着她,不断地碰触她。